温有鱼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想要安抚陆远：“哥哥，我滚可以，你先说清楚，你为什么忽然生气好不好。”
陆远冷笑，那笑声的背后却有一丝不易察觉地哀凉：“这是我的家，我让你滚需要理由吗？”
“……”温有鱼沉默。
陆远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过，他不知道陆远为什么忽然生气，但是他能感觉到，现在他要是走了，他跟陆远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弯路。
陆远见温有鱼伫在哪儿一动不动，更加生气了：“欺负我打不过你，骂不动你，耍无赖呢？你多大了温有鱼？”
温有鱼只是坐在那里，低声重复道：“哥哥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忽然生气，我不能走。”
陆远气得抄起桌上的水杯向温有鱼砸去，温有鱼不闪不躲，任凭玻璃水杯在自己的额头上磕出一道血，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陆远的胸口剧烈起伏，温有鱼顶着额头上的伤口，就这么濡湿着眼看着他。
没有预兆，陆远突然伸出手脱了自己的衬衫，接着又飞快解着自己的皮带，他的动作太快，温有鱼反应过来，按住了他堪堪吊在胯骨上的裤边。
“哥哥……”
陆远把温有鱼的手按到自己单薄的胸膛上，薄唇开合：“上我。”
见温有鱼呆愣愣的，陆远加大音量重复了一次：“上我。”
温有鱼还是没有动作，陆远干脆直接吻上温有鱼，主动向他紧致腹肌下方探去。
温有鱼慌乱地推开陆远，可陆远疯了一样不依不饶，怎么说彼此都是成年男人，温有鱼一时间奈何不了陆远半分。
对于陆远如此直白的撩拨，温有鱼当然不可能没有反应。身体是舒服的，可是胸口却像是被无数碎石子堵住了似的，压得疼，又刺得全是密麻伤口。
温有鱼红着鼻尖执拗地重复：“你为什么要这样……”
温有鱼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实在非常倒胃口，陆远终于停下了动作，骑在温有鱼身上，低头俯视他。
“你恶心我现在的身体？”
“怎么可能！”温有鱼连忙否认。
陆远冷笑：“那怎么不做，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做了吗，为了这么点破事，甚至不惜……”
温有鱼直起身子，恶狠狠地看着陆远，可那声音，却哀伤极了：“我没有！我当时是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了，才说爱你的。”
“什么心意？订婚前玩玩也无妨的心意？”
“够了！”温有鱼痛苦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额头上的伤口非但没有稍稍愈合，血反而更加汩汩流出。
“我没想真的和林梦白结婚，那是还她一个人情，她之前帮我保住了我爸的姓氏……”温有鱼发现自己的重点不该是这个，“当然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我做错了，我犯浑，但是哥哥，我当时对你已经认真了啊，我是真的爱你……”
陆远淡漠道：“我凭什么再信你？”
温有鱼像是被谁痛击了腹部一样，宽阔的脊背弯折，整个人蜷缩起来，忍耐不住痛苦一样，颤抖地将头靠到陆远的肩膀上。
温有鱼喃喃：“哥哥啊，明明我的每个谎话都骗不过你，我说真话了，你怎么却不信了……”
“你这么了解我的恶劣，为什么不顺带了解我这颗除了你什么都没有的心？”
陆远的视线有些虚无，这样的温有鱼让他索然无味。
为什么温有鱼要这样呢？放过过去不好吗？
温有鱼悔不当初，洗心革面求他复合，他看温有鱼依然如年少时欢喜，也乐得顺着自己的心情发生些什么，他不介意跟温有鱼聊天、遛狗、做//爱，但他独独受不了温有鱼总想补偿他的每一个当年。
这都凭什么。
就凭他温有鱼读几本书，做几道菜，说几句体己话，他陆远漫漫十载错付年华，就要被释怀？
他放下，但是谁也不能让他忘记曾经的半分折磨。
如果他自己都释怀了，那个当年的那个自己谁来可怜？过去的流着泪自残的青年被忘在角落里，看着唯一会记得他的人笑得云淡风气，径自远去，而他的求救声再也不会有人听见。
他只有他自己，他不会让那个角落里的青年无助哭泣。
“你走吧。”
陆远无视被抓紧的手臂，说：“你不想跟我有新的开始，我也不想跟你谈什么过去，不如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谈不清楚过去，怎么可能有新的开始！陆远你到底在想什么？”温有鱼绝望地看着陆远的侧脸，黑发遮掩下，后颈的疤痕隐约露出一点点。
“好，你现在不想谈过去，我们就不谈好吗，我什么也不说，乖乖的，你能不能像之前那样，让我陪在你身边？”
陆远被那个小小的“陪”字刺激了敏感的神经，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狠狠揪住温有鱼的衣领。
“谁要你陪？我他妈不需要！你早干什么去了！”
温有鱼嘴唇嗫嚅，可陆远已经来不及去听他任何一个音节了，他的脑子里有一团被藏了经年、腐烂发臭的污秽急着喷涌而出，它们再不找到一个出口，他的血管骨头里都要染上那股霉变的恶臭了。
“我喜欢的书，我自己会看，真的想要讨论，我可以发微博，发论坛，写信，我不差一个人倾诉！我想吃的菜，我会自己烧，不稀罕你大少爷做出来的靠心意来撑场子的寒碜饭！我一个大男人，我自己能遛狗，能开车，有存款够我体面过完下半生！”
五年，十年，二十年，最苦的时候都这样过来了，怎么会差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伴？
“我在你身边吃了十年药，要不是我主动说，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现在两个月才需要复诊一次，每天都只要吃最小剂量的药片，我知道怎么开导自己！”
他们是曾经互相依靠过的人啊，十年！要有多冷漠，才能忽视这个兰明一个局外人，几天就发现的真相？如果指望着温有鱼，他又要多久才能远离抑郁？
“我也不会再任人欺负，你今天不是看到了吗，我他妈也会动手，也会说脏话，你以前在人前百般折辱我，更遑论出手保护过我，你以为我会稀罕吗，我他们不稀罕！不稀罕！”
……
“我他妈不需要你了，我已经独立了我可以靠自己走出去了！”
陆远赤红了眼睛，声嘶力竭。他这辈子再狼狈，也都是一个人私底下狼狈，无论怎么被羞辱，他也从未在他人面前崩溃过。
但他现在，在昏黄的夕阳光线下，崩溃了。
他不要温有鱼做他的心灵支柱，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不再需要任何人……
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
像是静止了的房间里，只余中年男人小声的呜咽。
“我独立了，我不用你，我不用任何人……”
不用任何人，来伸出手，拉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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