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不能再像个小孩了啊,他二十五岁了,能包容他、让他倚靠的两个人,一个已经离开尘世,而另一个因为他的幼稚任性,正同样慢慢离他远去。
没有人会再像他们这样爱他了。再不会有。
二十余年来的一幕幕都从眼前略过,好的坏的温馨的恐怖的,上一秒还是温朗拿着不及格考卷瞪着他,下一秒又变成了被郑文凯绑上束缚带,光影交织之间,只有陆远的脸越来越清晰。
世界颠覆的时候他太年轻了,他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他永远没有安全感,对谁都抱有敌意,一面扯着唯一的那只手不愿放开,一面又埋怨那只手为什么不直接将他拉出水面。
却从未想到,那只手并不是来自陆地,而是来自另一个溺水的人。
陆远把他推到岸边,自己却再没有任何力气重新触碰到干燥温暖的土地。
他为什么永远都长不大?
如果他再早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变得更加成熟一点,是不是就能和陆远一起重新生活下去?
不能再想这些事情了,如果继续沉浸再悔恨之中,那么就又要错过一次救赎的机会。他必须长大了,他不仅要保护自己,他更要保护陆远。
还可以的,一定可以的,陆远这样温柔慈悲,神凭什么不归还他应有的幸福?
思绪混乱之际,温有鱼一个出神,车胎狠狠撞上路边的花坛,车胎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面的车辆避让不急,撞上了温有鱼的车。
“不长眼睛啊?!”车主骂骂咧咧地下了车,打算找温有鱼算账。气势汹汹的车主在见到温有鱼凛冽的眼神与沾着血迹的脸后,自动噤声。
温有鱼径自夺过车主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我还有急事。”
车主还没反应过来,温有鱼便松了松领带,穿着一身西装在大街上跑了起来。这里离市医院已经很近了,与其再拦出租车,还不如靠脚来得快。
随着剧烈运动,本来就磕到的鼻子愈发疼痛,温热的鼻血一路往下流,又被修长的手指胡乱抹花在脸上,路人纷纷侧目,注视着这个因为血迹而更加美得触目惊心的男人。
“先生你没事吧?”护士被温有鱼的满脸血迹吓了一跳,“外科在这边……”
“不是外科。”
护士打了几个电话,帮温有鱼问出了陆远的手术室,还塞给温有鱼几张纱布,温有鱼道了谢,匆匆上了电梯。
他用纱布捂了一会儿鼻子,鼻血总算不流了,只是不免疼痛,更别提倒流入喉的血液,堵得温有鱼腥呛不已。
“病人的家属什么时候来?”
“我就是!”温有鱼抢着上前。
戴着口罩的医生露着两只眼睛,狐疑道:“病人不是只有一个妹妹吗。”
温有鱼哑言。
“我是他的朋友,有什么情况吗,您可以先给我说。”
医生摆了摆手:“中型一氧化碳中毒,一会儿就该恢复清醒了,深二度烧伤还在处理中,放心吧,一般这种情况生命危险是不太有的。”
没有生命危险……
温有鱼摇晃两下,稳住了身体,始终紧绷的精神终于稍稍放松一些。
“哦对了,病人衣物你可以帮忙收拾一下。”医生朝温有鱼示意一下,便转身回到了手术室。
温有鱼翻着被烧得狼藉不堪的衣物,仿佛能够在脑海里模拟出陆远躺在床上,安静地选择被火焰包裹的过程。
那个大妈跟他说了什么?
陆远明明清醒过,并且带着乌米逃了出来,可是他却放弃了生机,选择回到卧室,以温有鱼离开时看见的样子,躺回床上。
陆远是为什么不想活了呢?温有鱼没有脸问这个问题。
手指忽然一僵,不敢置信地提起一条残破的棉织物碎片。
那米色的羊绒织物,虽然残破不堪,但是任谁都能看出,这条围巾原本的样子,是柔软朴素,令人感到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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