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他噘着嘴说,小小声地撒娇,“哥让我牵一下吧。”
江逐流把那句“我没有要放开你”咽回去,幅度很小地点头。他们走完这一截通道,江逐流租的车就在停车场。
一路开着回去,刚好赶上渝城的日出。
顾随趴在窗边看,风和阳光共同勾勒着他秀气的五官。安全带勒着他,像帮他绑在能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至于忽然飞走。
车停在江逐流家的小区,不像他的光鲜亮丽的时刻,小区年代久远得有点破旧,倒是保持着顾随记忆中的模样。他还记得江逐流住在哪,自己拿了袋子,走出两步又回过头:“不是要先去医院么?”
“下午做手术,先把东西放了吧。”江逐流顺手提过他的包。
顾随就又两手空空地跟在了他后面。
自从江逐流的父亲因为家暴和赌博被长期扣在拘留所,家里就成了他母亲独居的地方。偶尔江逐流小姨会过来,但到底少了几分生气。
顾随坐在熟悉的沙发上,握着江逐流的水杯,看他忙前忙后,把母亲住院后就疏于打扫的房间做了个简单清洁。
他想帮忙,江逐流说你待着吧,顾随就开始打游戏了。
忙起来后两边没什么话聊,午饭叫的外卖,顾随坐到餐桌边才想起他和江逐流没有明面上的“和好”。放在过去他其实不太会计较,只要江逐流愿意理他,有没有那个形式都无所谓,但这次不一样。
他把“喜欢”和“委屈”都说出了口,而江逐流还没给个明确的答复。
于是暧昧成了不清不楚,扰得顾随脑子发昏。
如果江逐流说“我们和好吧”,他会没骨气地同意,然后把镰仓房间里带哭腔的告白抛诸脑后,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顾随自暴自弃地想,再等以后有什么关系,我从十五岁就喜欢他了。
他不是天之骄子,但也被宠着长大,父母毫无底线地满足他一切要求,朋友对他也百依百顺,更别提只会夸他的粉丝。
人生前二十年,顾随唯一的失败就在江逐流。
“阿姨还记得我吗?”顾随戳着碗里剩的饭粒,突然问。
江逐流筷子一顿:“记得,我跟她说起过你。”
顾随接着说:“那你怎么说我?以前一起上奥数班的同学,从锦城来的朋友,一起工作的同事,还是怎么着?”
气氛因这句话回到了上飞机之前的冷凝,江逐流脸色明显不悦。这变化太明显,让顾随有点后悔问了出来——他带着气的,不会好好说话,他也从没想过故意讨好谁。
好一会儿,江逐流才说:“她自己有判断。”
顾随不满意,抿了下唇不语。
吃完饭,江逐流自觉地收拾碗筷,把外卖盒子放到玄关边,准备一会儿拿去扔掉。他又走进厨房洗碗,水龙头哗啦啦的。
身后轻轻的脚步声,江逐流没回头,继续沉默,把一个干净的盘子翻来覆去地擦。
“我可跟爸妈都说了。”顾随声音有点颤抖,好像下一秒又要哭,“我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孩儿的,我也不喜欢别人,就喜欢你。”
他差点把盘子摔碎,借着水声掩盖掉自己的叹息。
“不!不是只有喜欢。”顾随纠正,靠近他,一下子抱住了江逐流,整张脸埋在他的背上,于是说话像从顾随的心毫无间隙地流进了他的心。
“我什么都不会,也不知道你要什么,但是我爱你,好爱你,所有都给你行不行?”
刷盘子的手停下了,江逐流听见顾随说完后开始啜泣。
别哭啊,江逐流想着。
我不值得你这样。
小随太好了,哪里都很好,只是眼光不好,你不应该喜欢上我的。
“我以前想你肯定也喜欢我吧,只要说出来你就是我的了。后来我想,你多少也有一点喜欢我吧,你朝我走一半、三分之一……走一步,我都能跑向你。但我越来越没信心了,江逐流,我现在觉得你就算说一句‘知道了’都行。”
他听着顾随说这话,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那股泛酸从心口一直上升到喉咙,就变成了苦和涩,充盈眼眶和鼻腔。
他不喜欢看见这样的顾随,但这又是他造成的。
水龙头被猛地关上,江逐流把那个盘子放回沥干架。他的手很稳,擦干了水珠后握住顾随抱住自己的手,正要松开,顾随察觉了似的大声抗拒:“我不放!”
“不是……”
“你肯定要我放手!”顾随失控地把他贴得更紧,“我不放,我不放开你!我都跟着你到家了,别想把我赶走!”
江逐流握着顾随的手掰开,连自己都被弄得很痛。他扭过身,看见顾随满脸通红,泪痕新新旧旧,他常见顾随哭,知道顾随一激动就忍不住眼泪,但从小到大还没有哪次像这天一样,把他心都揉碎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我不是那个对的人,不值得你喜欢,也不值得你一直哭。
一开始他想,只要不说,装作无所谓,总有一天顾随会明白爱也不一定要在一起,很多事情差得太多就没办法走到最后。他知道顾随娇气,任性,有很多不好,他们之间天差地别,不是一路人……
可是顾随这么喜欢他,江逐流怎么能让他吃苦?
渝城早晚多雾,这天却放晴。
面前的人又开始淌眼泪,止不住似的,又用力抓着他不放。江逐流擦擦顾随的脸,心想说什么都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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