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你又要上哪去？还拉着客人！你就不能让我省心点么？”
后生虽是这样吼老人，但是动作却是十分的温柔，搀扶着老人往回走。
转过头，还向福玉致歉：“我的祖父今年一百多岁了，脑子经常犯糊涂，喜欢乱认人，客人别见怪！”
他之所以会先发制人的骂老人，其实也是保护老人吧。怕他冲撞了有来头的客人，受到对方责难吧？
福玉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冒犯。
后生半推半就的把老人往后面的家仆房间那里去。
老人在孙子的推搡中还不忘转过身，冲福玉招招手，没牙的他竟然笑得十分灿烂，用有些漏风的语气喊道：“福玉，再见，要常来哦！”
福玉讶然，但随之也笑着冲他挥手，一如一百多年前那样。
“你又说这个福玉了，她是谁呀？别的都忘了，怎的还记得这个人呀？”后生一脸无奈，他就不懂了。
祖父越大年纪，就越糊涂，偏偏他小时候的事情格外的清楚。有时候会跟他讲到镇国将军府的风光，有时候会讲到那个跟着仙师去修仙了的湛家三少爷。
每每讲起这个，就会感叹一句：三少爷是他见过的最像仙人的人了。尽管还是小小孩童，但是身上那股超然物外的气质十分的不同。还有福玉也是，她也不大像个凡人。
当他想再深入问的时候，祖父就又在语无伦次了。所以，后生对祖父口中那个仙人之姿的三少爷还有那个不知道身份是什的福玉是抱有怀疑态度的。
“再见呢，泽石。”
福玉悠悠地冲那个方向说了一句。
之后就迈着小短腿往后院湖中凉亭里走，湛淳应该在那里。在凡间那会，那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
当年湛淳的跟班一共可是有四个。
以福、泽、幸、来为首字，取名福玉，泽石，幸金，来银，十分的吉利。
湛淳出生那会，有算命的给他批过命，说他父母亲亲缘薄，劳碌奔波，仕途难继。
将军夫人上了心，不断地给他弄辟邪，增添福源的东西放置在房间。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尽可能的取个福气的名字。
如今一想，算命的也没说错。
无论是父母亲缘，还是仕途，只要一踏入仙途，就真的没了。修仙的，有哪个是清闲的？还真是风餐露宿，劳碌奔波。
……
湛淳立在小亭上，静静地望着这一池子的残败景色，看不出情绪的狭长锐利的双眼盯着湖面，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身姿飘逸，神色淡然，气质凛然锐利，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金丹大圆满，临近元婴，天道的气息越来越浓，整个人也越发的朦胧，在泽石他们眼中，他是不真切的。
福玉走了过去，跟他一同望着湖水发呆。
湖里边杂草丛生，池水污浊，荷叶残破，零星几片完好的荷叶飘在水面上，荷花就更不用说了，只有散在的几个营养不良的瘦骨朵儿，可怜兮兮的在风中摇曳。
明明正是荷叶茂盛，接天连叶的季节，却是如此这番凋零景象，一如镇国将军府。
泽石他们这些残部，只有那么几个人，照顾不来偌大的将军府也是情理之中。听他们说，上面给的月钱断断续续的，想起来就有，想不起来，就没了。
他们都是靠着私下接一些散工维持着生活。
也不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明明这里的主人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镇国将军府再也不会重回当初风光的了。
“你记得这里么？”湛淳突然开口。
“记得。”福玉应道。
她虽然在镇国将军府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对这里还是非常的喜欢的。
三九三伏，演武场上，镇国大将军会教他们三兄弟习武，排兵打仗。
每到这种时候，泽石就会带着她来这个小池采莲花做羮，秋天摘桂花做糕点，冬天则是摘梅花上的雪煮茶……
将军府那里生活的日子，是如此的平淡，但又是如此的难以忘怀。
点点滴滴，清晰无比，仿佛就在昨日。
“你后悔么？”
福玉把手中吃剩的桂花糕往嘴里一塞，含含糊糊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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