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李赫宰独自呆坐了很久之后，才起身，把冷掉的粥去卫生间倒掉。他在客厅里不安地踱了两圈，突然眼尖地瞧见了李东海忘记带走的水杯。
演员保护嗓子多重要啊，可不能不喝水。李赫宰觉得自己找的这个理由简直不能更完美。他看了看时间，现在出发开车赶到剧院刚好来得及。
去的这一路上，每遇到一个红灯，李赫宰就在心里默念一遍自己的开场台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给你送个水杯。
送完再，“顺便”问问别的。
李东海下了戏从后台出来，看见昨天那位惹了事儿的男观众又在门口堵他，心烦地叹了口气。
“李东海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
话怎么都和昨天一样。
李东海有点尴尬，“怎么？多大的明星，签名还带多套收藏的？”
“那倒不是。就觉得今天的你，和昨天不太一样了。”，他倒是回答得坦坦荡荡，见李东海沉默，又继续问，“昨天我给你发的消息…”
“不好意思啊，昨天我手机好像有点问题没看到，你发了什么…？”
这男观众一愣，转而又如释重负地笑了，“怪不得你没有回复，还以为你觉得冒犯了。我只是发了我的名字，希望你可以记得久一点。”
李东海听完低头苦笑，果然，就是这个名字惹的祸。他还没腹诽完，就看到一双熟悉的鞋从一旁靠近了他们。
然而对面丝毫没有眼力见儿，仍然在继续自己的发言，“不过你没看到也没关系，我可以当面和你再说一次，我说我叫陈梦——”
“你的水杯没带走——”，李赫宰一到剧院，一眼就看见这里正在说话的两个人。他知道昨天是自己失态了，所以此刻表面一定要装得云淡风轻一点。
虽然李赫宰没意识到，他突兀打断对话的行为，其实幼稚得要命。而且他手里的杯子，快被他捏碎了。
李东海本来最希望一下戏就能见到的人是李赫宰，可没想到他居然只是为了送一个杯子才来的，甚至走过来连个招呼都没打，也没问问他离开家以后去哪儿了。
李东海这么想想，心情瞬间低落至谷底，对着李赫宰挥挥手，“无所谓，都搬了，我不要了。”
陈梦看了看这两个人对彼此尴尬冰冷的态度，暗自猜测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吵架？分手？”
“是。”
“不是。”
不约而同响起了两个不一致的答案。
李东海怒瞪了李赫宰一眼，又兀自强调一遍自己的答案，“是。分手了，他现在不是我男朋友了。”
眼见陈梦正要雀跃起来，李东海赶紧一把从李赫宰手里夺过自己遗落的水杯，“行了，杯子也送到了，你走吧。”
李赫宰两手空空，站在原地没动。
李东海才刚被剧院领导警告过，这会儿万万不敢再让别人看到他们三个男人在这儿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他轻推了推李赫宰，看他还是没有一点儿要动的意思，干脆自暴自弃扔下一句，“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和他说完再找你。”
此刻不明状况的陈梦，还沉浸在自己想追求的偶像突然恢复单身的巨大喜悦之中无法自拔。他那副不自觉傻乐的样子，还是让李赫宰瞬间火冒三丈。
李东海手上晃了晃，感受到杯子有点分量，应该是装了水。他朝周围看了看，好在下戏有一段时间了，大家应该都走了，没人注意到他们。他拉着陈梦去了角落，开门见山地问，“名字记住了，陈梦是吧，你多大了？”
“19！老师我成年了，我可以自由谈恋爱！”，陈梦说话的声音清脆，像极了朝气的少年。他的回答在空旷的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包括不远处正在暗自较劲的人。
“行了知道了，你可以小点声儿，”，李东海不急不忙地说，“你来看我的戏，我当然欢迎，可你要说喜欢我本人，真的没必要。”
陈梦刚想反驳，又马上被李东海打断，“你不用反驳我，你不了解我。你爱的只是我演的角色，可那些都不是我。舞台上的我，就是个道具，和其他用来完成这场戏必不可少的道具们都一样。”
说这些，李东海自己都心虚。要当真这么透彻，当初李赫宰第一次约自己的时候，怎么不用这套说辞拒绝？怎么人家牵他的手也不反对？怎么还不知羞耻地非要跑到人家家里去求什么止疼的药？
李东海觉得自己太可笑了，根本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居然有天也会在这儿义正言辞地说这么一番话。
陈梦瞥见李东海嘴角的笑意，还以为是在嘲笑自己不够成熟，当即不悦起来，“那我可以试着了解你啊，这有什么难的！我了解之后还是可以喜欢你！”
李东海听懂这是小孩子的固执。他靠过去拍了拍陈梦的肩，尽量以最小的幅度向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人，语气轻松下来，“我很爱他，就别为难我啦。”
当然了，这些话李赫宰都听不清了。他除了听见陈梦说自己可以谈恋爱了以外，就只看见了他们这幅靠得很近、举止亲密的样子。
陈梦低下头不说话，脚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发泄，李东海也不催他，就定定地站着等他松口。
小孩儿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委屈，刚刚萌芽的爱情就被无情掐断了，怎么说都显得不太甘心，“那…我以后还能来看你吗？你这轮《茶馆》的票我可全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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