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打上课铃时，余海双手插兜迈着四方步走进了教室。
“海哥来了啊。”奉才惊讶得抄作业的手都愣在了本上，按余海的尿性，就昨个儿那情况最起码得一周不来。
“取书包的。”余海笑着晃过来。
“行啊，老太太昨天话说那么狠你居然不记仇。”奉才继续抄作业。
“记仇有什么用？”余海一过来边潮就站起来给他让地儿了，“不来我干嘛去？”
“这就叫男人的魄气，”奉才转了一圈笔，“太监肚子里能撑船。”
余海拍了一下奉才的后脑勺：“你才太监！”
奉才揉揉脑袋，傻笑两声：“嘿嘿。”
广播里忽然吹了一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无事退朝。”奉才翻了个白眼儿，手上转着笔。
随后响起主任沉缓的声音：“打扰一下各班，今天晨读前说一件事情：昨天晚自习表扬1班，2班，3班，4班，6班，7班，8班，9班，10班，11班，12班。”
“怎么着？5班吃你家米了？一共12个班把其他11个都点一遍有意思吗？”班里同学不乐意了，有人指着广播骂，还有人抬手竖中指，教室里顿时有些沸腾。
“5班，5，5，5……”广播里叫了一声五班，随后是无尽的回音。
余海叹了口气，都不知道对这个完蛋学校还能说什么了。
——
又是一节无聊的历史课，由于学校千抓万抓睡觉，余海就算在其他课上睡也不在赵老太的课上睡了。
烦。
于是余海开启了新的娱乐项目：折纸。
“哟，海哥，折起纸来啦？折的啥啊？”奉才趁老太太写板书的时候回头问他。
“人活着本来就挺没意思的了，再不做点手工岂不是更没意思。”余海并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折着。
“海哥我记得你以前说的是搞事情啊。”奉才皱皱眉。
“我没说过。”余海没有手工剪刀，只能抽出笔袋里的壁纸刀裁着。
“是吗？”
“……”余海抬眼瞅他一下，没说话。
“奉才！”
解锁赵老太“河东狮吼”。
奉才感到太阳穴“中弹”后立马转回了头，手里接住了那根粉笔：“老师我错了，不说了不说了。”
“你错多少回了？改了吗？！”赵老太碎步快速走到他跟前，“给你一次机会，站起来！”
奉才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
“考你个简单的，”赵老太敲敲他的桌子，“四大发明对西方社会历史的影响是什么？”
奉才自然懵逼脸，这很正常，一般情况下赵老太问他啥他就不会啥，这是常理。
老太太又问了他两个问题，他依旧像棵没法说话的杨树一样搁那杵着。他淡定，老太太那边可是相当暴躁，用历史书拍了拍他的胳膊，问：“一问几不知？”
“三不知。”奉才吱了声。
“都三不知了还唠呢？还跟你后桌唠？你知道你后桌啥人吗？那家伙上课都能直接摔门跑了，你行吗？你也放弃自己吗？”赵老太指桑骂槐地训着奉才，干脆直接训了一节课。
“还做手工呢？也是，学点儿手艺吧，以后最起码能糊口饭，照这样不学习以后咋整啊。”
余海没有理会赵老太的讽刺，继续拿小刀认真地裁着。
边潮瞥了一眼，似乎是朵花儿。
全班同学煎熬了一节课……也不能算煎熬，训人就不用讲课了，没被提溜出来单个儿训的还是挺开心的。
“我就说这么多，接下来2分钟我要讲完第12课。”
接下来，在同学们迷茫的目光中，赵老太在2分钟内交代了第12课都讲了啥，甚至没有拖堂。
赵老太尽管嘴毒了些，人顽固了些，还有点儿更年期，但就这么一点优良品质在众多“唐老压”老师中脱颖而出，值得学习。
震惊？不存在的，早就习惯了，这节课用来训话了正课的内容就压缩呗，反正导学案上啥都有。
下课铃一打，余海站了起来，把手里的纸花扔给了同桌：“送给你了。”
边潮站起来给他让道，目送他离开后又看向了桌上的纸花——是朵玫瑰。
他翻了翻笔袋，抽出一只红色的荧光笔，捏过纸玫瑰……
——
自从历史课后，这一上午余海都是气场全开的状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全身散发着别瞅我，瞅我一眼我就逮着你揍了出气的气势。
六亲不认。
奉才都没敢说话，也不敢转头，正正当当坐的比上课直多了。
午休铃响后，奉才看余海趴在桌上不动也没敢叫他一块儿出去吃饭。
他俩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奉才怕他，也怕他混过的那个圈子。
余海拿出耳机，塞在耳朵里却发现耳机突然出了毛病，调了半天都没有声音，干脆一甩手给摔了。
摔完他又忍不住往地上撒嘛，有一丢丢后悔，他就这么一只耳机。
用目光寻找了半天无果，他放弃了，丧气地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其实早就该习惯，该对赵老太天天训的那些话免疫了，根本没必要产生那么大的反应，对双方都不好，都憋气。可有那么几个词总是他过不去的心坎，比如说多余，比如说父母。
他总是这么想，或许自己出生就是多余的，所以他会尽量让别人因为他多笑笑，哪怕是嘲笑。
这样可能会给人留下浅浅的印象吧，证明他活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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