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直接拒绝了，之后一直对他敬而远之，有时余墨阳还会听到其他人背着他指指点点。
然而都是一家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不得不保持着平静的表面关系，平时见到还要互相点头微笑问好。
后来同事结婚了，请柬没发给他。
其实他早就把那种小小的萌动忘了，不过是他人生中的又一次错误罢了，同其他的错误比起来，实在是太轻太轻。
事实上，如果他真去了婚礼现场，当然还会祝福。
一份真挚的感情，不论在哪里都值得祝福。
他也不是想要一个请柬，只是觉得那种被孤立的滋味实在是难受。
余墨阳想，无论是那时候的自己还是那位同事，应该都彼此都保有着和李添类似的心态。
那时候的余墨阳，每天晚上入睡前都十分恐惧明天的到来，恐惧上班，却不得不为生计奔波。
“我知道。”余墨阳说。
李添捏着被子说道：“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不去集训了？”
余墨阳安慰道，“也不至于，宗权其实很明事理的，他后来也没有纠缠你对吧？你可以尝试和他平常相处。没关系的，如果他做得过分，你就和老师说，让他不要和你一队，没必要为了别人耽误自己的前途。”
安静了片刻，李添似乎是在想问题，余墨阳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和李添的呼吸，外部世界正在逐渐离他们远去，只剩下裹在被子里相互温暖的两个少年。
风吹来一段树枝打在窗户上，风刮起来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女鬼的哭号。
“怎么风突然这么大了？”余墨阳从被子里起身，穿好外套，将所有的窗户都检查了一遍。
等他回到卧室，刚好打了一声雷，他吓得叫了一声。
豆大的雨点被狂风吹来砸在玻璃上。
“下雨了？”李添坐起来说。
“嗯。”余墨阳钻回被子里，李添摸了摸他的脚。
“不冷了？”
余墨阳摇头，“不冷了。”
李添坐着看了他半晌，最后说道：“你这样盖被子不对，我教你，你要把自己裹起来。”
李添说着把余墨阳的被子都往他/身/下/塞（真的不是违禁语不要屏蔽），活活把余墨阳裹成了一个棉被做的蛹。
他拍拍手，骄傲地说：“你得这样盖才不冷。”
他说完躺了下来。
余墨阳道：“风是不是很大？”
李添看了看布满阴云的夜空，“还行，我们宿舍窗户还漏风呢，你家好多了。”
“哎，我问你，”李添凑得近了些，“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对宗权？如果你身边有同性恋，你要怎么和他们相处？”
余墨阳：……
如果他是李添，说不定真会答应宗权的告白。
至于身边的同性恋……
余墨阳有时候还真想要这种朋友多一些，至少自己不会永远都是孤独的一个人，找不到同类。
所以，转换立场，以己度人什么的，千万不要随便乱用。
余墨阳笑得有些尴尬，“能怎么对他，把他当人咯，还有什么？同性恋是什么珍稀动物吗？不都是人吗，该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我不会因为他是同性恋而歧视他作为人的基本权利，但也不会因为他是同性恋就轻易地原谅他所有的错。”
李添迷茫地摇头，“你不要每个问题都上升高度，我比较浅薄，你讲明白一点。”
余墨阳拍了拍脑袋，想了一个例子，“我也不知道这个例子对不对，你看啊，我问你，如果你身边有可爱的女生，你要怎么和她们相处？”
李添原本可以轻松地回答这个问题，既然是余墨阳问的，他也就认真思考起来。
“帮她们做一些力气活，不要欺负她们之类的？”
确实是李添的回答。
余墨阳道：“你看，你回答这个问题的立场，就是你心里最在意的基本点，是可爱还是女生？换句话说，你对可爱的女生和对女生有什么区别吗？”
李添想了想，“对可爱的女生可能更耐心一点吧，但是我对女生基本上也是这样的。我觉得我奶奶一个女人挺不容易的，我觉得女生都很可怜。”
他犹豫着说：“我没有用错词吧，可怜？”
余墨阳点头，“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但是下次可以换个词语，你可以说她们很辛苦之类的。所以你看，如何对待可爱的女生这个问题，你的回答是基于女生对吗？因为可爱的女生先是女生，然后才有了可爱这个性质。”
“让我们再看你问的问题，”余墨阳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大学的逻辑学课堂，“如果我身边有同性恋，我该怎么和他们相处。按照你的逻辑，你回答的基本立场是出自哪里？”
李添想明白了，有些激动自己能跟上余墨阳的思维，“同性恋的朋友，同性恋的男生，哦不，同性恋的人。”
“对了。”余墨阳笑着打了个响指，“他们是和你我一样的人，你平时怎么对人就怎么对他，这就好了呀。喜欢就做朋友，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人强迫你必须做什么。”
不需要贬低，也不需要高看，余墨阳想，他只需要得到正常的对待。
李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似乎是睡了。
余墨阳看着他高挺漂亮的鼻梁，看了半天才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大脑还在兀自运转，并不想停下来睡觉。
许久，李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还是不想去见他，要不你明天陪我去。我心里有底。”
余墨阳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就这样背对着李添，有一搭没有搭地和他说话。
“你今天加我QQ我还吓了一跳，你怎么会有我的QQ啊？”李添问。
余墨阳道：“我好像以前就加了你，你叫什么讨厌的人？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加的你。”
李添也觉得稀奇，翻出手机来看了看列表，点开余墨阳的***，开始回想头像和个性签名有没有在他大脑中留下记忆。
一片安静。
余墨阳终于感觉到了不可抗拒的困意，眼角有一点点李添手机屏幕的蓝光，他眨了眨眼，没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陷入了半睡半醒的境地。
李添想了很久才想起，“我是不是打CS遇见过你？”
余墨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听到有人在和他讲话，用鼻音哼了一下。
李添起来倾身看了看他，见他闭上眼睛呼吸安稳，帮他压了压被子，小心地躺会原地，裹紧被子也跟着睡去。
余墨阳的床有着清新的洗衣液味道，他说不出来是哪种，但十分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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