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写伸出手握住秦书的手,秦书牵着何写的手,又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何写的胳膊,就这样带着他往外走去。
何写的腿已经不像之前一样酸麻了,他本可以自己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忘了,或许是为了避免尴尬,两人都没有放开对方的手。
秦书的校服上带着一股极为浅淡的柠檬肥皂的香味儿,他的手有些干燥,带着些微的凉意。
何写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想着莫不是病情又加重了?不然为什么觉得二人两手相贴处更加滚烫了呢?
秦书原本就不爱说话,而何写因为高烧也不愿意讲话,于是二人就这么沉默的走着。
夕阳的余晖照射在二人的身上,在地上打出两条长长的影子,影子互相依靠,缓慢的移动着,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旖旎缠绵来。
秦书带着何写来到了校医室,然后看了眼时间,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就给何写留下了一个后脑勺。
何写看着墙上的吊瓶出神,思绪几经还转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最后又定格在那只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上去了。
何写摸了摸鼻子,心里想着:这人真的像是一个哑巴。
那之后两人算是相安无事过了一段日子,经过这件事,何写也没了折腾秦书的兴致,毕竟人家也算帮了他,这也算是扯平了不是?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两人都把对方当做陌生人,有时候在路上偶尔遇见,也是目不斜视的走过。
那日午休时间,班主任叫醒秦书,跟他说了些什么,秦书立刻出了教室。
秦书出了教室就立刻拦了个车往医院赶,他从来没有现在这般慌乱过。
刚刚班主任告诉他,他奶奶工作的时候出了车祸,现在人在医院。
等秦书到了医院,整颗心才放下来,他奶奶只是受了点轻伤,因为年龄大了,所以要在医院观察几天才能出院。
秦书抱着病床上的奶奶,把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蹭了蹭,没有说话,他刚刚真的怕极了。
他还太年轻,即使再坚强,他也不敢想象,也无法承担失去奶奶的结果。
李淑敏摸了摸秦书的头,她打心眼里心疼秦书这个孩子。
秦书自小便懂事得让人心疼,别家小孩儿还在问着父母要糖吃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帮她做好家务,照顾好妹妹了。
她记得秦书那年七岁吧,那天雪很大,风也很大,刮在人脸上,刀子似得,生疼。
因为下大雪,这条路平时来往车辆又多,为了保证车辆能够正常行驶,她们要通宵加班扫雪,她没能按时回家,家里也没有电话,没能跟秦书说一声。
等她好不容易停下来歇口气,就看到路灯下,有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远看就像是个移动的雪人。
她连忙走过去,在昏黄如豆的灯光下,看到了秦书,还有在秦书背上包裹得严严实实,已经睡熟了的秦棋。
秦棋被护得好好的,他自己却在寒风中冷得直打哆嗦。
她连忙抱过秦棋,拍了拍秦书身上的雪,又摸了摸秦书的手,冰凉。
秦书那时候还太小,像平时一样做好饭喂了妹妹吃饭,又哄她睡着之后,一直不见奶奶回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奶奶没有像之前一样按时回家,只是心里蔓延着一种熟悉的恐惧感,他怕奶奶也不要他。
又怕妹妹醒来看不到自己会哭闹,于是背着妹妹就去找奶奶。
李淑敏心疼得搓了搓秦书的手,这孩子,这么大的雪,还是走路来的,家里离这儿连大人都要走小半个小时呢。
她让秦书去她们临时的工棚休息,又给秦书倒了杯热水让秦书捧着暖手,就打算再次去扫雪了。
这时秦书轻轻扯了扯李淑敏的衣角,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两张裹好的饼,放在李淑敏手里,那是秦书之前做的。
“奶奶,吃。”
李淑敏接过饼,摸了摸,还是温热的,她心里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也心疼得一塌糊涂。
这孩子是在讨好她,他大概害怕自己也抛弃他,只是还太小,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诉自己内心的恐惧与不安,所以笨拙的用他能想得到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情感,并且希望能用两张饼留下她。
她大口吃着饼,声音哽咽,“谢谢术术,很好吃,术术是最乖的孩子。”
秦书偏过头,眨着大眼睛,认真的问奶奶:“术术是最乖的孩子,那为什么妈妈不要术术?邻居奶奶说因为术术是一个麻烦,妈妈才不要术术的,是这样吗?”
他明明很乖很听话,为什么妈妈会不要他?
他会很努力,很努力的不成为麻烦的。
李淑敏一听这话,眼泪止不住就落下来了,这孩子,命太苦了些。
她撇过头,偷偷抹掉了眼泪,这才对秦书说道:“你不要听别人乱嚼舌根,那是你妈没福气,不配有你这样的好孩子。”
李淑敏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自那以后,李淑敏在家里装了电话,但凡她要去哪里,都会提前告诉秦书。
“奶奶。”秦书轻轻叫了叫她。
李淑敏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她知道秦书在害怕什么,轻轻拍了拍秦书的背,“术术,奶奶没事儿,乖,不要怕,奶奶会一直陪着你和棋棋的。”
一会儿又说:“术术乖,回去上课吧。”
秦书抱着李淑敏不撒手,摇摇头,“不去,我陪着奶奶。”
李淑敏:“这孩子,不都说了奶奶没事儿吗,我明天就能上班去。”
秦书抬起头,不赞同道:“医生说了,要留院观察几天。”
李淑敏:“没事花那钱干啥,奶奶的身体奶奶不知道吗?那钱留着给你添几件新衣服不好吗?你都多久没买衣服了?倒老是给棋棋买衣服。”
秦书:“我用不着那么多衣服,秦棋不一样,她是女孩子,得漂亮,不然怕同学们看不起她,欺负她。”
秦书小的时候,因为没有父母,没少被同学欺辱嘲笑,秦棋小他四岁,他自小便把秦棋护得好好的,最好的都给秦棋,他绝不愿意秦棋也同当初的他一样被欺负,那滋味可不好受,秦棋一个女孩子不该遭受这些。
一路磕磕绊绊长大,说是兄长,但秦书一直在努力扮演好父母的角色,虽然知道永远无法填补父母的空缺,但至少,他想给她足够足够多的爱。
他希望秦棋永远生活在阳光下,那些黑暗阴晦,他愿意替她一肩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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