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暖气片不就在边上吗？”芮忱蜷缩回沙发上，拨通了齐骧的手机，“你听听声音。”
他仔细听辨着手机振动传来的区域，最后竟然在芮忱的一只棉拖鞋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齐骧把手机拿出来，鞋则套到芮忱的脚上，又起身去捡踢远了的另一只：“你把衣服穿好来再玩手机行不行？”
芮忱连连点头，眼睛却一刻都没有从手机的屏幕上离开，两只拇指还在不断地打字。
“和谁聊得那么聚精会神？”齐骧靠到他的身上，凑过去看，发现他竟然在一条一条地回复病人和病患家属的拜年短信，不由得一愣，“复制粘贴就好了，你看他们发过来的也未必是自己写的。而且像这个号码，你连是谁都没存，回了有什么意义？”
“没存不是因为上回换了手机，系统不一样，备份没用上嘛。”芮忱看看他，问，“你有没有拜年短信？”
齐骧扬了一下眉毛，按了一下电源键，已经锁屏的屏幕立即罗列出一大串不同人名、不同号码的短信，一一点开来看，很大一部分都是从前认识的病人还有他们的家属。
“你都是很高冷地不回复？”芮忱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问。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说：“看到及时的话会回，有些就算了。毕竟有些病人虽然出院了，可后续的寻访工作还要做，有机会问一问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芮忱煞有介事地点头。
“你呢？为什么要一条一条地回？”齐骧问。
他努了一下嘴巴，无所谓似的耸耸肩膀：“开心咯。”
齐骧怔了怔，转过头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脸。芮忱被捏疼了，也抬手捏回来。感觉到他的指尖冰凉，齐骧把他的手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则用手指滑动着屏幕，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回的短信。
“这个人是谁？”看到齐骧给一个陌生号码回复了一句“最近好吗”，芮忱好奇地问。
齐骧紧抿着嘴唇，半晌说：“我在艾滋病病房轮转的时候遇到的一个男孩子。他刚上高中，查出HIV为阳性又不敢让家里人和同学朋友们知道，所以连免费的抗病毒药物也不敢去疾控中心领取。那段时间是我陪他去领的，后来到别的科室，就管不了那么多事了。”
“那他现在生活得还好吧？”芮忱的话音刚落，齐骧的手机就收到了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是：挺好的。我画的画前段时间卖出去了，还赚到了一笔稿费。看完芮忱讶然：“他会画画？”
“嗯。”齐骧点头，冲芮忱的手机抬抬下巴，“你的短信里有没有什么故事？”
芮忱笑着说：“也没什么故事不故事的。”他顿了顿，靠到了沙发的角落里，把手机递给齐骧，“这个人，差点把我打死。”
闻言齐骧的心脏猛地**了一下，表面上却故作镇定，调笑说：“能打倒你？哪里来的武林高手？”他接过手机，短信很长，一共分了三条发送。内容里满是感谢的话语，还有对自己当初的行为感到懊悔，更感激芮忱能够体谅他，祝愿他在新的一年里事业能够有更大的进步，救更多的病人。
“这也是我刚毕业不久遇到的病患家属，儿子住院的时候十三岁，骨肉癌，是独生子。小孩去世那天晚上我值班，他父亲也在，他是看着我没能把儿子救回来的。”说到这里，芮忱自嘲的神色中掠过了一层厚重的黯然，“那天晚上只有我一个值班医生，要不是护士和护工拦住那位父亲，我可能就没法跟你过那年的圣诞节了。”齐骧张了张嘴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这时，芮忱耸了耸肩：“后来病人的母亲来找过我，说丈夫因为孩子的病，酗酒有一段时间了，情绪不太稳定。”
齐骧想了想，说：“不过现在他们家过年也会给你发短信了。”
“嗯。”芮忱笑了笑，“所以还是一条一条地回，比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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