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子很小。他受过伤的心也变得很小。
尹皓故作为难地想了想，说：“我睡你房间地上吧。”
“没位置给你睡。”尹梓扬摇头。他的小房间里挤挤攘攘堆满了未拆封的箱子，像是搬家过后懒于收拾才堆叠在墙边。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挪开的。
“那我睡沙发。”尹皓拍了拍他一直窝着的这块地方，“这么大够了。”
坐垫随着他的拍打微微颤动，尹梓扬悄悄屏了呼吸，终于是狠不下心了。他气不过地抓过一旁的抱枕往尹皓脸上砸去：“明天你就给我滚蛋。”
尹皓抱住了他扔过来的枕头，笑笑不说话，放松下来后脸上的倦意便舒展了。尹梓扬故意装作看不见，招呼了小扬扬回房间，抱着枕头窝在床上侧耳听尹皓在外头的动静，渐渐沉了眼皮。
他决心明天一大早就出门，在尹皓醒来见到他之前。他想着自己绝对不要跟尹皓打照面，最好能在他离开后再回家。他告诉自己要坚定自己的心，不要再被谁牵着跑了。
不要再被尹皓牵着跑了。
这一夜他睡不安稳，总在梦里着急地等待着谁。直到后来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撩起他鬓角的碎发抚摸他的脸他才安下心来，翕动着睁开了眼。
天亮了。
尹梓扬翻了个身，摁掉故意调的早上六点的闹钟坐起来。醒了半会儿神后，他越过蜷在床脚睡着的小扬扬，眯着眼睛换衣服准备到工作室去。
可房门刚被打开，厨房的香气便飘了过来。他一怔，迷蒙的眼睛望向空空如也的沙发，又立刻转到厨房边，看见了正在灶台上扑腾的砂锅盖。下一秒浴室的门开了，尹皓带着满脸水汽走出来，抬头便对上他的目光。
尹皓撩开鬓角湿掉的头发，冲他扬起嘴角，哑着嗓子说：“起这么早？”
尹梓扬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早就醒了。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抿着嘴什么也没说便匆匆略过他进了浴室，嘭地一声反手锁上了门。
空气里还是尹皓洗漱完后留下的薄荷味。他屏住呼吸，站在镜子前用冷水拼命泼脸，终于是压下了一颗扑腾乱跳的心。
整理了好久之后，他捏着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头发出来了。
茶几上摆了两碗热腾腾的瘦肉粥，一碟小菜，两双筷子。尹皓闻声从厨房走了出来。狭小的空间里，两个高大的男人几乎要迎面撞上。
尹梓扬立刻退了一步，尹皓没动。
“吃碗粥再走吧。你要去哪，我送你。”尹皓说。
他瞄了眼桌上冒着腾腾热气的肉片粥，心一横，低头往玄关走去：“我出门了。你也赶紧走吧。”
“吃一碗吧。”尹皓碰上他的肩，他反手甩开道：“不吃。”
尹皓脸上一闪而过一丝受伤。他险些动摇，赶紧抓过钥匙串开门出去了。
“扬扬。”尹皓捞过外套跟着他出去了，在楼梯口前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听我说……”
“别碰我！”
两个人都愣住了。
被抓紧的手无助地向下垂着。
“别碰我。求你了。”尹梓扬无措地低下头，小声哀求道。
尹皓一怔，缓慢松开了手：“抱歉。”
他转身就走。
他感觉尹皓默默跟上了他，于是加快脚步下楼躲进了车里，直到听见车门锁上的声音才舒出一口气。
他看着后视镜里尹皓的身影逃也似地发动了汽车，打方向盘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脑子有些恍惚，或许是因为睡眠不足，又或许是被自己刚才那一声吼吓着了。他突然后悔昨天晚上他不该让尹皓留下，他不该去开那个门，更不该看那个猫眼……
某一个瞬间他突然愤怒地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做到像尹皓那样决绝而无动于衷。
他做不到。
他没有像演员一样的面具。他从来赤诚，带着血肉在爱。他已经陷得太深了。他要连皮带肉地把自己从这破事儿上撕下来——
这怎么可能？
川流的马路上，高悬的绿色信号灯指引着飞驰的车辆，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后，一辆本田小轿车斜在了马路边。
车门突然被打开，尹梓扬怒气冲冲地跳了下来，穿过马路上刺耳的鸣笛和呼啸的车声走到了正从慌忙从车上下来的尹皓面前。
“扬扬……？”尹皓紧张地朝他伸出手，生怕周围飞驰而过的车会擦碰到他。
“给你15秒，有什么要说的现在立刻给我说出来！”尹梓扬红着眼睛冲他大喊，表情严肃而认真。
尹皓一怔，嘴里脱口而出：“对不起。”
“不要听这个。”
“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给。”他哽咽了。
“这次换哥哥来努力好不好？”尹皓朝他走去。
“不好……”他死死咬住嘴唇。他知道他的表情在说着相反的话。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川流的马路上，高悬的绿色信号灯急切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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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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