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给我卖安利啊。”
“是，”林行笑嘻嘻的，说：“你可以来找我借书。”
“好啊，今天晚上就借我一本。”两人站在结账队伍的末端排队。
结账的时候程英柏习惯性地帮林行付了钱。林行看了一眼小票，说：“哥，回去之后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客气——”
“别拒绝我，再说我也没打算请你吃多贵的东西，不要觉得我浪费钱。”林行微微皱着眉头佯装生气，不知道在旁人听起来这更像撒娇。
负责收银的女孩悄悄瞥了他们一眼，在低下头把书和小票装进纸袋的时候勾着嘴唇笑了笑，被程英柏看在眼里。这样的对话他私心不希望被别的人听见，不出于什么目的，只是不习惯。过去林行也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在一起躺在床上等待入睡的时候，在一起外出吃饭的时候，或是在其他两个人单独相处并且林行有求于他的时候。放在现在他只当这样不适的心理是过去习惯的延续。
于是他说：“好。”
回到家之后程英柏拿了林行最推荐的一本书进了卧室。他把书放在床头柜，换上睡衣。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闹钟，一块刚取下来的手表，一个花瓶，里面只插着燕生今早刚放进去的两片龟背竹，以及一个手帐本。简简单单的黑色封皮，A5大小，里面塞着一些小纸条、发票、明信片，鼓鼓囊囊满满当当，放在手里沉甸甸的。本子质量很好，存放多年也没有损坏或者掉色。这是程英柏晚饭前整理旧物时翻出来的东西，里面写满了林行和他的恋爱日记。
这个手帐本是早就买好的。当时的林行意外地充满了把握，认为程英柏一定会和自己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自信起了作用，这个本子在买来后不久就派上了用场。林行从和他程英柏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写，最后的日期是他们恋情被发现的前三个月的月初，几乎每天都有记录，偶尔学习忙起来也会忘记。后来本子用到最后几页，林行就盘算着换新。换手帐本那天他很开心，拉着程英柏选了很久，最后下单了一个封皮是海军蓝的本子。然后他便慎重地将已经写完的这一本交给了程英柏。
“哥，这一本就交给你来保管了，好好保护它。”他双手握住手帐本，站在程英柏跟前，伸出手臂递给他，眼神里有一股仿佛新生活即将开始的雀跃和面对心爱的人时的爱意与安心。程英柏坐在椅子上配合地认真接过，然后把林行拉近，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勾住他的腰和后颈亲吻他的嘴唇。电脑还在播放摇滚乐，鼓点和音符在他们的心上轻轻敲击。
程英柏找出来之后没打开看，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它的存在。在储物柜的底层拿起它的时候，过去的记忆才跟着浮现在眼前。
分手后不久的某一个周末他回了家，带着一个纸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和林行有关的东西。暮春时节已经热起来，他到家的时候背上湿了一大片。家里没人，他没有告诉程文涛和燕生自己今天会回来。
把东西搬进卧室之后打开空调，坐在地上吹了好一阵凉风，程英柏才开始动手收拾这一箱东西。好几个玩偶，一些平常送的小玩意儿，去年出去旅行的时候带回来的纪念品，打算交换着穿一个月最后没来得及换回来的几件衣服，一个手帐本……程英柏把这些东西放在柜子上排好，衣服放进衣柜最底层，手帐本放进了平常不怎么打开的储物柜。
放进去之前他打开看了最后一次。那些两个人一起经历过的场面仍然历历在目，被林行用自己的视角记录下来，看起来很有趣。里面也有一些程英柏自己写下的笔记。有时候林行来不及写，就把本子推给他，让他随便写点什么。
里面记录着他们曾一起撑着伞在四月天的细雨里去博物馆听关于古希腊的讲座，雨伞很大，可以把两个人全部遮住，但他们还是靠得很近；一起背了两大包零食和饮料累呼呼地去爬山，在山风呼呼刮过的时候停下来感受凉风带走汗水的凉爽，林行在树荫下打开装在背包里晃了一路的汽水，被喷了一手，程英柏拿湿纸巾一点一点地给他擦干净；一起沐浴在金色的夕阳里逛动物园，拍了很多照片，动物和人都有，照片里的事物全部都镀了一层金边，看上去热闹而温柔......还有林行偷拍下来的程英柏低头看书的瞬间，也有林行专心致志玩游戏时被拍下的照片。
其他的许多东西在分开的这几年里陆陆续续地被丢弃，这个手帐本却完好地存活到现在。
程英柏看到它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过要把它丢掉，它毕竟承载了太多感情。就算感情已经成为过去，它也不应该被遗弃，它应该被归还给原来的主人。
改天还给林行吧。这样想着，程英柏在出门前把它顺手放在床头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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