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天澜郁闷地去瞅秋长亭,这病秧子早就呼呼入睡了,他撇撇嘴,原地坐下来,找个舒服的姿势也躺下,翘个二郎腿,翻阅起来。
虽然看不懂字,但好在书中有画。他连蒙带猜,大概也能看懂三分。
他不知道以他目前的水平,三分就够了,读懂七分,便是七部归墟的境界。
即时是南面,正午的日头也不毒辣。周月落为了秋老师能活得长久一点,学堂招牌能立得久远一点,可谓是煞费苦心,又是摆风水阵又是调侯阴阳。
整个风铃度,南面是最宜人居住修养的地方,灵气亦最为充沛。
上午课程结束,温柔带着韩倾城过来窜门。弦离音除了教学还负责后勤,一下课就去了厨房帮工,现在主勺的是池秋水。莫千帆便跟着温柔一起来了。
小和尚当了半天静坐的哑巴,一见到池天澜优哉游哉地躺在花丛里,俨然一个浪荡纨绔的登徒子形象,更是憋不住了,“施主你是要坐地成仙吗?”
“我觉得你这个想法非常好,值得践行!”池天澜笑着直起身,对他们挥挥手,拍拍自己身边的空地,热情地招呼,“来坐,来坐!”
温一刀便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了。秋长亭在他们不远处歇息,眼睛始终没睁开。
“有时候我在想,他会不会就这么睡死过去,在梦里与世长辞了。”
“秋老师的病治不好吗?”
温柔双手枕在脑后,躺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本来能救的,时间拖得太久,他又费心劳神,现在只能跟阎王抢时间了呗。”
池天澜望一眼,一大早睡在那一动不动,只起来了一分钟不到的秋长亭,对温柔说的“劳心费力”百思不得其解。
温柔哂笑一声,说,“你们知道这片花海怎么来的吗?”
池天澜等人表示洗耳恭听。
“你秋老师年轻的时候赴京赶考,途中遇到一个漂亮小姐,一见倾心。穷书生和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只存在话本里,想当然,富家千金看也不看他一眼。你秋老师心灰意冷名落孙山,富家千金嫁给了新科状元。”
“那状元与你秋老师同村,自小便仗势欺人,此刻美娇娘在怀,心道是登上了人生巅峰,更是得意忘形,百般羞辱你秋老师。”
“后来呢?”池天澜问,莫千帆与韩倾城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后来——”温柔冷笑一声,“秋长亭就将那落井下石的状元郎杀了。飞花为刀割其肉,摆成海棠花簇拥的盛景,端上去给那新娘吃。”
“……”
一股阴风吹过,众人觉得脖子凉凉的,连看周围盛开似火的花朵都觉得那颜色艳丽刺眼。
“那富家千金也不是省油的灯。闭着眼将肉吃了,让你秋老师有多远滚多远。你秋老师充分发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执拗精神,将从前欺侮过他的人都宰了,摆成花盘送给意中人。于是那意中人闭门拒绝一次,他便在这栽下一株花。你看着漫山遍野目无边际的花海,便知他被甩了多少次。”
“……”
所以分配给我的不是任人揉捏的病秧子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神经病吗?!!!
池天澜在心底咆哮,嘶吼,泪牛满面。
众人沉默半晌。
随后,莫千帆打破静谧,说道:“这就是秋老师身体每况愈下的原因吗?”
温柔翘了翘嘴角,第一次流露出不那么潇洒爽朗的笑,“所以说你们读书人啊,就怕死脑筋,一条路走到黑,还有千篇华丽的辞藻来修饰。”
池天澜才不管她言语里有多惆怅,秋长亭过往的人生有多凄凉,他现在最要紧的是自己的性命安危,举起手,偷偷瞥一眼闭目歇息的秋长亭,压低声音道:“能不能申请换老师啊?我觉得弦离音就不错。”
温柔看也不看他,鼻子里哼出一道气,“想得美!阿音这么漂亮,谁知道你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小师叔说了,秋长亭执拗,而你随性。你们互补,再合适不过。你俩就是天生的师徒,几世几世的缘分修来的。”
她的语气颇有些羡慕。
“……”
池天澜仰望天空45°角,不让泪水滑落眼角。他想要问问老天,能不能不要那几世几世的缘分。
“干什么一副哭丧的样子。”温柔满不在意地说:“这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活。”
“……说点开心的事吧,一刀老师。”
“开心的事?让我想想。哦,有了。”她说,张乌啼原来不叫张乌啼,哪有这样给儿子取名的父母。至于是什么名字,已经过了一二百年也没人考证了。但是他改成张乌啼的原因,师门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他的亲亲师弟叫做周月落。月落乌啼,所以他叫张乌啼。
他要成为师弟永远的栖息地。
“如你所见。”温柔挠挠头,“他俩是一对。”
“……这,恋童犯法的吧?”池天澜回想周月落十一二岁的面容与身材,尴尬地说。
温柔嗤笑一声,“张校长活了都快三百年,你以为他师弟是几岁?”
池天澜恍然大悟,“原来是天山童姥,失敬失敬!”
“……”
温柔转头用家乡话问韩倾城,“我啷个搅的他越来越瓜?”
韩倾城面不改色地答,“瓜娃子,宝器得很。”
一字不漏全都听懂的池天澜:“……”
装傻也挺累的,他就免为其难地微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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