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倾城也提枪从树上跃下,眉宇冷肃。
细碎的脚步裹挟兵戈血气由远及近,搭建的云梯却在众人上方百米之处停了下来。
现在已无暇过问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即使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诸多疑问,为什么扶风城的情报会出错?有意为之还是天意使然?若是有人从中作梗,又是谁给出的错误情报?
危险悄然逼近,辰时到。
“愣什么?跑啊!”池天澜率先吼了一嗓子,一脚揣在池秋水屁股上,脚丫子还没撒开,就被人拎住衣服提了起来。
数条人影倏然扑刀而至,箭雨密密麻麻倾洒,那些不愧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的高手,即使扎成了刺猬仍旧挥舞刀剑,不拉一个垫背绝不倒下。
“堂哥,我们就这么跑了吗?”
“不然呢?留下来当箭靶啊!”
“要跑到哪里去啊?”
“东边!”
韩倾城提着枪,身姿矫健地在树杈间跳跃穿梭,莫千帆紧跟其后,脚下一双行了十万八千里路的破烂草鞋全靠大脚趾苦苦支撑,即便如此,依旧比追兵快一大截。
脸不红气不喘的池天澜抬头打量对方,心里默道:“这哥们跑步的姿势怎么这么像体育系的那个谁?”
还记得某年十八岁,刚进大学校园的懵懂少年被无良室友坑上短跑赛道,拼了老命仍然被一个小白脸超了半圈。小白脸没他高,没他帅,豆芽菜的一根,却是体育系田径队的种子选手,拿奖拿到手软的那种。听闻小白脸参赛,其余班级都很有眼力见地随便动两下,反正也是陪跑。只有他这个不知敌情的傻猫用上吃奶的劲,迎风飚泪三千丈,气撅昏倒终点上。
“哎呀,表弟跌倒了!”
池碎与池天澜前十几年的经历其实差不多。他妈是名门闺秀,被他爸一个穷小子骗到乡下吃尽了苦头。他爸不是个东西,仗着一副好相貌花天酒地,没多久就死了。他妈带他回到娘家,几年后也病逝了。他被小姨收留,同表弟穿一条开裆裤长大,感情好得不行。
他见池秋水摔在地上,一时口误错把堂弟叫成表弟,好在大伙都疲于奔命,没注意到细节。
“堂哥,我脚崴了!”
池秋水弱弱地喊了一句,池天澜厚着脸皮向莫千帆求救,凄惨地嚎了一嗓子,“菩萨慈悲呀!”
草鞋在脚趾间翻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小和尚扭头往回跑,捞起池秋水背在背上继续向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6666!”
池天澜兴奋地鼓鼓掌,一直仰着脖子有些酸了,便低下头去,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包袱。
韩倾城肩扛人形麻袋,左手提枪,遇到不长眼扑上来拦路的,便伸手捅个对穿。此刻是逃也是赶,他们必须在正东方向的云梯降下时赶到。争分夺秒的事情,来不及再将尸体宰得整整齐齐。
一路颠簸不用说,连喝水的闲暇都没有。池天澜憋了半晌,实在忍不住了,神色痛苦地说:“大哥,我同你商量个事成不?咱换个姿势吧,硌得我胃疼。要不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跑?”
韩倾城应了他一声,隐去手上的兵器,将他打横抱在怀里。
这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实在是……
池天澜悄悄捂住了脸。
正东的云梯比西边晚一个时辰降落,可即便如此,等他们赶到时,已有部分修士爬了上去。
池天澜见状立刻从韩倾城怀里跳下来,“快!”
“找地方躲起来!”韩倾城转头对他们嘱咐一句,腹中提气,足下一点,轻踩梯前人头,登云而上。
三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心中暗暗给对方鼓气,忽然神色一变。
“不好!”
池秋水尖声叫道:“有人把梯子砍断了!”
最先登上云梯的修士竟然反手一刀,将绳梯砍断,那乌泱泱的队伍犹如千珠乱坠,最底下的人,率先跌在地上嗷嗷叫。中间段最为惨烈,有的你扯我我推你,宁可一起死也不肯一起活,有的目眦欲裂,生生吓死在万丈高空中。
韩倾城目视穹顶,神色坚毅,提枪勇往,踩着下坠修士的肩膀借力而上,堪堪攀住最后一级云梯。
“还好还好。吓死我了……”池天澜拍拍胸脯,也跟着莫千帆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圣谕还未现身,战况已十分惨烈。从高空坠死的人不计其数,有幸存活的也缺胳膊短腿。
此时——
有骏马嘶鸣自天外来。
人群中有人高呼,“火红赤骥、墨黑盗骊、雪色白义、青紫逾轮、灰白山子、鹅黄渠黄、红黑骅骝、青黄绿耳……是穆神八骏!”
昔有穆神,驾八骏,临天下。
七彩斜阳倾洒,云海翻腾,浩光普照,穆神率八匹良驹豪然而至,朗声宣旨:“圣谕到——”
山海奇观太高,高到底下的人看不清究竟是谁揭开了这盘乱世的棋。
无论如何,未曾登上云梯,便注定心事落空。地上的修士无一不神色晦暗。几名衣衫染血的佩刀修士匆匆赶来,在一名断臂大汉面前跪下,“弟子受到截击,晚来一步,请师父恕罪!”
“可有看清是何人拦你们?”
“东都暗卫!”
断臂大汉咬牙切齿,“好一个朝天阙,好一个扶风九重!”
那为首的佩刀弟子忽然往这边看来,指着池天澜等人道:“就是他们!他们和扶风城的人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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