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诺回到塔尔特后,我又病了一场。这一病便缠绵病塌,连躺两个多月,直到初春来临时都未康复。
亚伦德坐床前喂我喝药,语带怒气地道:“我真希望你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是那种真正的铁石心肠,那样我就放心了。”
我差点被呛到,轻咳两下后道:“你不怕我对你也铁石心肠?”
“不怕,”他放下药碗,为我轻擦唇边药渍,“我并非普通男人,最不缺的就是百依百顺的女人,你的铁石心肠恰恰是吸引我的毒药。你的心肠越硬,越能激起我的征服欲。”
我冷哼着,一个“贱”字差点说出口。
他接着喂我吃药,将银匙小心翼翼地放入我嘴里,道:“而且,你只有变得铁石心肠,才能让那些男人彻底死心。”
我蓦地呆住,不再说话,只是木然地喝药。
我又想起了希斯诺,想起他离去时的绝望身影,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可是,我已无法再接受他。我没办法原谅他曾经对我的抛弃,没办法原谅他强迫我中了情花毒。
我紧紧抿住了唇,再也喝不下药。
亚伦德叹着气,将半空的药碗放在桌上,轻抚过我的脸,将被子盖在我身上,才默默离去。
药里含有催眠的作用,我睡了两三个钟头,醒来已是傍晚。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我在索妮雅和尤妮的扶持下去看望雪妮。
几天不见,雪妮变胖了些,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荡得老高。我看了一会儿,向她的近身侍女问了她最近的饮食及睡眠状况,得知一切安好,才略微舒了口气。
接着,我又去已经禁足好几个月的蔷薇的房间。蔷薇独自坐在地毯上,靠着落地窗,面前是一盘被打乱的围棋。
“母亲,”蔷薇看到我露齿一笑,仍然坐着,“听说您被封妃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扬了一下手,索妮雅端上一个盛放各色水果的托盘,轻轻地放在铺着华美桌布的餐桌上。
“这是玫瑰花国早前赠送的一些水果,现在不过早春,很难吃到这些,我特地送过来给你尝尝。”我温和地道。
她睨了眼色彩缤纷的水果,倒没拒绝,“那就多谢了,母亲,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儿。”
我顿了顿,转身便要离开,“你好好休息吧。”
“母亲,父王是不是来过了?”她从地上缓慢地站起来,问道。
我面向她,迟疑了几秒,应道:“是。”
“那他为什么不接我回国?”她尖锐地问道,眼睛里掠过绝望,“是不是他不要我了?再不承认我是塔尔特的公主了?”
我平静地道:“你先安心养着,待你想通一些道理,懂得反省自己时,我自会解除你的禁足。”
她依旧锐利地问:“是不是,父王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等到有一天你真正懂事时,他会重新接纳你。”我心平气和地道。
她扬声大笑,笑得捂住了肚子,“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母亲?父王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再清楚不过,他说不要就是不要了,重新接纳?简直是说梦话。”
我又是心疼又是恼怒:“蔷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我是你的母亲,我说过他会重新接纳你就一定会。”
大颗的泪珠从她眼睛里落下,“你凭什么说他一定会接纳?父王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他不会原谅我。”
看着她披头散发的颠狂模样,我也很难受,但竭力抑住这种情绪,努力保持平静,“蔷薇,你还是先好好反省吧。我给你带来了很多书,闲时你可以看看,你只有懂得清楚地审视自己时,才能赢得你父王的谅解。”
那日深夜,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床幔被轻轻地撩开,亚伦德将烛台放在床头桌上,床内一片昏黄光亮。
我与他的眼睛对视,他为我将滑落的被子盖上,道:“你那女儿已无可救药了,犯不着为此生气。”
我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无情。”
“不是我无情,而是子嗣对父母的付出远远没有父母对他们付出得多,你又为他们伤神,他们未必领你的情。”
“不管她们领不领我的情,我总得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多年来不在她们身边,她们恨我、怨我也是应该的。”
亚伦德微笑着:“你可比她们的父亲好多了。虽然她们父亲一直在她们身边,却未必能做到你这样全心全意。我虽不在塔尔特,但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塔尔特王政事忙碌,几个月才会见女儿一次,既使见了,也不过说上几句话就匆忙离开。要说尽心,恐怕他不如你。”
“那你对我们的儿子呢?”我避开说希斯诺的不是,转而问起了他做父亲的责任。
他含笑道:“我也不够尽心,所以需要你这个好母亲在我身旁协肋,让儿子们的心慢慢收回到你的身上。”
我闭上眼,不想再与他说些无聊而无用的话。他拔开我额前的乱发,似是劝慰又似是亲昵地道:“早些睡吧,你的身子还没好。”
他拿走了烛台,走出了床幔,床内再次一片黑暗。
这一回,我倒是顺利地睡着了,睡得还很沉。睡得正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唤着我的名字。
“韩美琳?”我在梦中一个激灵,连忙回应。
“嗯,是我,”韩美琳道,“冷月琳可能要回来了。我与她已经联系上了,她说她已经想通,决定回来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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