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辕走出了刑部大牢,秋日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他闭上眼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问:“那些鸟儿训练地怎么样了?”
褚霖思索片刻,道:“两地之间相隔甚远,而且不是同一个国家,还需要过一段时间才可以正式使用了。不过殿下,真要让褚风留在那边?”
宣辕唔了一声,“先让他摸清那边的形势,日后再换褚昭过去。”
褚霖悄悄松了口气。
褚风临走时让他帮忙探探殿下的口风,其实他刚刚问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发怵,毕竟有哪个属下敢过问主子的决定呢?但褚霖又不好不帮忙,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没想到宣辕并没有怪罪他们。
也是,殿下一直是这么个温和的人。
“你是帮褚风问的吧?”宣辕看着褚霖,似笑非笑问。
褚霖心中一凛,有些无措地准备跪下去。宣辕抬手止住他,道:“我还没说什么呢。行了,又没怪你,你传信告诉他让他待到秋天过完,那时褚昭会过去替他,等信鸽把路飞熟了,就不用人守在那了。”
“是,殿下。”褚霖连忙应了。
“唉,有个挂念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宣辕突然感慨了一声。
褚霖正听得糊涂,宣辕却已经上了马车。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时值初冬的时候,徐射收到了第三封信。
近日絮雪关下了一场大雪,茫茫白雪披在絮雪关里,目之所及处都是雪白一片。地上竟也积了一层薄雪,便有各家各户的小孩儿出来玩雪,滚雪球打雪仗,欢声笑语回响在絮雪关上空。
收到信那天,徐射正和城内几个官员讨论冬日里粮食作物的事情,刚讨论没多久,就又收到消息,说絮雪关临近的城镇遭了大雪,被压垮了不少房屋,不少人受伤,还冻死了不少农作物,镇上的人便派人来送信,说想要请絮雪关帮帮忙。
徐射问城内庾吏:“城中粮食可够?”
庾吏想了想,道:“今年收成不错,又屯了不少散户的米,仓中亦有不少陈米,支撑几日也是问题不大的。”
徐射便点了点头,道:“我稍后会派些人给你,你先带着人开仓取粮。”
庾吏连忙应声,“是。”
徐射便又看向其他官吏,“这种事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下去问问城中百姓有没有什么不需要的衣物,一并送过去。”
官吏们便都应了,各自下去了。
徐射轻轻呵出了一口气,白色的水汽很快就融入了空气中。天空中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洋洋洒洒地飘了下来。
“子幼。”徐射道。
陆羽白上前一步,“末将在。”
“你领一些人去周边砍一些树。”徐射道,“不可滥砍滥伐。”
陆羽白垂首领命,“是。”说完他便披着一身雪离开了。
徐射目光扫过剩余的淳于墨、袁赤青、邱棠三人,开口道:“你们注意城内的情况,如果有哪一处积压了太多积雪,立马清扫。”
淳于墨等人也领命下去了。
徐射吩咐完命令,便准备回自己的书房,余光突然瞟见一抹白色影子落在了墙上。他停下了进房的动作,往墙那边看去,就看见覆着一层薄雪的墙头停了一只雪白的鸽子。
徐射微微一怔,这里怎么会有鸽子?难道是府里准备炖鸽子汤,这一只从笼子里跑出来了?
不过徐射很快就否认了这个猜测,因为他看见了鸽子脚边还绑了一个小信筒。
徐射走了过去,抬起手来。那鸽子歪着头似是在打量他,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最终它啄了啄羽毛,屈尊纡贵地一展翅落在了徐射手臂上。
徐射取下了信筒,那鸽子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只留下了一根纤长的羽毛。
徐射心上莫名地涌上了一股挫败感,他叹了声气,拿着信纸回了书房。
信筒里就只有一张小纸条,信上的内容依然是一贯的简洁:
今日立冬,将军记得吃饺子
飞鸽传书,居然是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
徐射抚了抚眉心,将信纸随手放在了一边的木盒里。而后他拿起挂在一旁的大衣披在身上,打开门走入了漫天的飞雪里。
陆羽白正在和庾吏说些什么,他们身后是集结的人马。徐射策马过去,问:“都安排好了吗?”
陆羽白看见他,微微有些惊讶:“将军,您也要去?”
徐射微微一笑,“怎么,我去不得吗?”
陆羽白连忙否认:“怎么会,只是这种小事何必劳烦将军你亲自跑一趟,我们都会办好的。”
庾吏也在一旁道:“是啊,将军,陆都尉说得没错,而且现在还下起了雪,路怕是不好走的。”
徐射摸了摸下巴,道:“得了,本将军行军打仗快十年,什么难走的路没见过,再说本将军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富家子弟,去就是去了,哪那么多废话。”
陆羽白和庾吏便只好答应了。
陆羽白是真觉得徐射没必要去,庾吏就觉得他没想到将军会去,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地位越高的人眼界越高,徐射虽被贬官,地位到底还是高的。
他还以为徐射眼里看不到他们这些小百姓呢。
真是,都怪那姓尹的总说将军的坏话,害他对将军一直怀有偏见。回来他就要跟那人断交了,将军明明是一等一的好人。
庾吏暗自下定了决心。
徐射是不会知道庾吏做了什么决定的,他只知道,他的所有决定都是发乎内心。他不想管,也不在意他人如何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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