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再一次开始结痂,瘙痒,如蚁虫爬过一般,恨不得将它挠个舒服。身体已基本恢复了,但一直以未痊愈为借口,避开所有人的探视。
“娘娘已经没有大碍了,等痂壳褪去后,就痊愈了。”秦太医照例早膳过后来请脉,顺道将太医院备下了汤药差人送来。
“秦太医——”我眉色一沉,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你。”
“娘娘有话尽管问,下官知无不言。”他客套地说道。
“那日,秦太医来永福宫,真是为了替杜太医传信的吗?”我旧话重提,辗转再三,若说设计,除了他,不做第二人猜想。
他脸色一僵,“下官,的确是——”
我不待他把话讲完,截问道:“秦太医好像不仅仅替杜太医传信,似乎还替别人多跑了一处地方吧。”
“娘娘——”他一慌,差点舌头打结,哽语着说不出话。
“秦太医别急,”我淡笑,果然与我想的一样,诓道:“大致的事情,皇上已经告诉我了,皇上对我怎样,太医心里也应该清楚。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心眼一横,说道:“下官——受制于淑妃娘娘,下官只是将王爷病危的事,呈奏了皇上,别无其他。”
他倒是会做人,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凑巧,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镇静地说道:“秦太医真是八面玲珑啊,不会将我怀孕的事,都说于淑妃,做人情去了吧。”
“没有,”他忙撇清,“只有这一次,下官不敢多言,娘娘怀孕是皇上的意思,下官再有胆子,也不敢说不去。”
“秦太医不必担心,我只不过说笑,”我澹然地一笑,让他更摸不清我的想法,“过去的事情,我不想重提。但是若以后——”
他舒宽了心,忙接着话头,“下官自当听兰妃娘娘的吩咐。”
他无非是见风使舵,想两下都不得罪,应承的倒是干净利落。这种人,左右逢源,最会顺着竿子爬,一个简单的小人物罢了。
“来人啊,快去请太医——”院中不知何事,喧哗地吵嚷。
暗香急忙地跑进来,慌张地说道:“娘娘,不好了,采女娘娘见红了——”
“怎么会这样?”我边走边问道,进出都是匆忙的人,想来是严重了。
暗香扶着我,疾步向秀馨房里走去,“奴婢也是听侧院的人说,采女娘娘正服药呢,可没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具体是个什么情形,也还不知道。”
秦太医跟我一道前去,秀馨害怕得躺在床上哭,床单上殷殷的血迹,触目可见,不免为她担心。
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桌案上还放着喝了一半的补药。我凑近了辨闻,不对,这个味道跟之前的比多了些什么。
“太医,怎么样了?”我询问道,此事可大可小,绝非一般的疏忽所致。
“有滑胎迹象,不过症状尚轻,服几帖药,可保一时。”秦太医敛眉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猜想着问道。
“怕是会提前生产,若是未满七月产子,恐怕凶险万分。”秦太医黯然地说道。
如今才六个月,腹中胎儿经过这次折腾,还不知道能否安稳一个月。我将药碗交予秦太医,道:“秦太医可知,这里加了些什么?”
他细细辨析,半饷,洞悉地说道:“马齿苋!”
我恍然,宫中的禁药,怎么会出现在永福宫?我狐疑地望着他,“永福宫的所有药物都是经太医的手,怎么会有这虎狼之草?”
秦太医背脊一凉,双膝一颤,惶恐地说道:“太医院决没有这类草药,就连京城也未见得,只有附近县城,地属偏僻,或许还有种植,但要想流入宫中,也是万不可能的。”
“照你这么说,这种草药还是凭空掉下来的不成?”我威严地怒道。
“下官——”他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辩解。
我瞅着无力的秀馨,面容枯槁,神情憔悴,微睁着眼,泛出波光痕痕。此事又是件棘手的麻烦,如此大的事故,却不能伸张,只能哑巴吃黄连,和着眼泪吞下。但若忍下,着实心有不甘,不能便宜了下毒手之人。
我拂手一扬,“你先下去,此事我自会回禀皇上。以后永福宫的药物,务必小心谨慎。”
他见我不追究,松了一口气,躬身告退。
出了秀馨房,暗香掺扶着我,在我耳侧轻声地说道:“娘娘,奴婢觉得,这次是冲娘娘而来,只是阴差阳错,让采女娘娘摊上了。”
“你这话——”我停下了脚步,转眸凝望她。
她眉色一皱,“娘娘忘了吗?不久前,娘娘要奴婢换药的事。”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付药,是给我备下的,秀馨不过上替罪羊而已。我心中慌乱,问道:“你今天也换过药了?”
暗香点头,道:“定是有人想害娘娘,不知道谁这么大胆。”
我暗自伤神,叹息道:“在这后宫,我本就成了众矢之的,这么多人,谁都有可能。”
我不经心的一个好意,险些害到了秀馨,思忖地说道:“以后的药别换了,免得到时又惹出事。”
我冷眸地遥望深宫,重重内院中,谁都不能明哲保身,更何况是我。
与我料想的一样,下毒的事,被掩盖得彻底,宫中平静如常。这个秋却比往年要深,后宫的静寞,朝堂上却是惊心动魄。后宫的静,也不过是前廷震慑下的余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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