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阁旧藏之流泽余芳
——《峰真隐漫录》校点后记
俞信芳
（宁波大学）
摘要：本文系《峰真隐漫录》校点之后记，着重叙述该书，兼也论及《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著录、现存六卷的天一阁原朱酂卿别宥斋旧藏“明抄本”。以“明抄本”校对传世的《峰真隐漫录》，发现其中有避讳字，如“弘”、“胤”、“晔”均缺末笔，甚至连“泓”也缺末笔避讳，不少避讳字有补笔痕迹，因此其著录时期不会早于乾隆年间。笔者认为，此本“明抄本”是经过书贾作假之赝品，极有可能是全祖望的抄本。“明抄本”虽为赝品，其内容也有可补《四库全书》本、清抄本之处，具有一定的价值。
关键词：史浩《峰真隐漫录》“明抄本”赝品
关于史浩的著述，楼钥《攻媿集》卷九十三《纯诚厚德元老之碑》曰：“有《文集》五十卷，《外集》二十卷，《论语口义》、《尚书讲义》、《周礼天官地官讲义》传于世。”《宋史·艺文志》著录有《讲义》二十二卷、《周官讲义》十四卷、《口义》二十卷、《童丱须知》三卷、《会稽先贤传赞》二卷、《峰真隐漫录》五十卷及《史越王言行录》十二卷等几种。《说郛》卷十九下著录史浩的《两钞摘腴》，丛书集成初编据稗乘本影印《两钞札腴》，内增加史浩的《会稽先贤传赞·序》及“高士”、“列仙”目。据《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史部》著录，史浩还撰有《仙源类谱》，存三十卷。
史浩的文集早在其将离任职福建时就已经见称，周必大《文忠集》卷一百九十二《札子四·史直翁丞相之三》有“某伏蒙钧慈宠赐文集、方书、子鱼、蕉荔，物偕意重，荷载莫胜”之语。这一文集疑是神道碑中所云之文集。考虑到它已经作为礼品而赠送，当是印刷品。《纯诚厚德元老之碑》著录的《文集》五十卷、《外集》二十卷，今未见，但文集的卷数与《峰真隐漫录》相合，是否就是同一本子不得而知。《峰真隐漫录》除了《宋史·艺文志》著录外，《直斋书录解题》卷十八、《文献通考》卷二百三十九均著录，曰：五十卷，门人周铸编。据《宋史·艺文志》著录，周铸还编有《史越王言行录十二卷》，今未见传本。史浩《尚书讲义》，今传世。《周礼天官地官讲义》、《仙源类谱》仅存残本。《论语口义》，今未见传本。《会稽先贤传赞》，据陈桥驿先生《绍兴地方文献考录》曰：“史浩《会稽先贤祠传赞》二卷，已逸。”他说的可能是著录于《宋史·艺文志》的二卷本，因被周铸编入《峰真隐漫录》而得以存世。另有一篇《会稽先贤祠传赞序》，因《说郛》卷二十引《浩然斋意抄》著录而存世。《童丱须知》三卷单行本未见传世，编入《峰真隐漫录》内的仅为二卷。传世的《峰真隐漫录》缺其中的第四十四卷，而第四十四卷中的《福唐陈君时可墓表》有幸随残存的《永乐大典》而存世。关于《两钞札腴》，笔者以为真赝杂陈，既有《峰真隐漫录》未收的《会稽先贤传赞·序》，也有验方、杂记之类的小品及元代之事，不大可能为史浩所作。其中“高士”、“列仙”目后《事有利害》一文有“端平至今又二十有三年”语，史浩逝世于绍熙五年，而端平元年已经是史浩逝世后四十年了，再加二十三年，则更迟了。
《峰真隐漫录》的版本，《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著录有序次为第三八一六至三八一九，四种。其中第一部三八一六为天一阁原朱酂卿别宥斋旧藏“明抄本”，存第三十三卷至三十八卷，共六卷；第三八一七，今藏北京大学图书馆，《中国古籍善本书目·集部》著录曰：“《四库全书》底本”；第三八一八，今藏南京图书馆；第三八一九，今藏湖北省图书馆，为乾隆四十二年刻本，为甬上徐时栋烟屿楼旧藏本。
第三八一六天一阁原朱酂卿别宥斋旧藏“明抄本”在宁波。笔者在该阁善本部袁慧主任的帮助下得以检阅，发现其中的《会稽先贤传赞·汉太尉郑公》曰“讳弘”；《梁贞白陶先生》曰“讳弘景”，“弘”字缺末笔；《晋抱朴子葛公赞》中“霪雨不溢，旱亦泓然”之“泓”字也缺末笔。有几个虽未缺笔，但末一笔的笔迹与前几笔笔迹有异。如晋王先生“司徒茂弘之从子”，汉桓先生“讳晔”，“弘”字、“晔”字写得不流畅；梁何先生“讳胤”的“胤”等诸字均有补笔之迹。这几个缺笔、补笔字，分别是清圣祖康熙、清世宗雍正、清高宗乾隆的称谓，均因避讳而缺末笔。因此这一抄本最早不过乾隆年间。又“汉南昌尉梅公”一段夹注出现这样的排式：“事载《前汉》”（换行），“《书·列传》并”（换行、空格），“图”（换行），“经”（换行）。此本行十八字，半页十二行。出现这样的句式，不免使人想起其底本：这个本子行二十一字，半页八行，与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相若。因传抄者在抄双行夹注时，依底本照抄，底本换行，一不小心跟着换行，依底本至“汉”字换行，以致把祖本已经换行的“图经”二字错落，只得空一格再补抄上去。按照十八字一行的格式，应该抄至“列”字换行，但“明抄本”抄工邯郸学步，只记得底本换行的格式，忘记了自己的十八字一行的格式，漏抄了底本换行的“图经”二字，只得空一格补抄上去，因此形成特别的样式。又如《跋赵伯山从驾诗》落款作“淳熙辛巳中元，真隐居士史某跋”，《跋闲乐先生论金陵日历书》提到这一日期为“戊申”。前者《四库全书》本作“辛丑”，后者作“戊辰”。考淳熙年号共十六年，自甲午到己酉，此中排不上辛巳、戊辰二位干支，所以前者是抄本错，后者是《四库全书》本错，可见抄本也有优于《四库全书》本的。又如《代人纳婿亲会致语》、《叔父知县庆宅并章服致语》等题下注有撰写日期，《四库全书》则无。《诸亲庆弥正弥远及贝叔怀恩命复会致语》，《四库全书》本脱文十九字，此本却未缺。虽然这些未缺部分与第三八一七本相比较尚有异同，但《四库全书》本脱佚，而“明抄本”未缺，因此，笔者觉得“明抄本”有其价值，但署作“明抄本”，似有斟酌之余地。全祖望在《鲒埼亭集外编· 峰真隐漫录》题词有“五十卷，天一阁范氏藏本也。是在诸储藏家俱未之有，至予始抄而传之”之语，故所谓“明抄本”，有可能是全祖望所抄之残存本，因落到掮客手中，补上些许缺笔，就冒充“明抄本”以求善价。否定天一阁原朱酂卿别宥斋旧藏的“明抄本”说，不免使前鉴定者扫兴，但笔者认为真正的明抄本还是有的，如被《永乐大典》引用的即是。今据残存《永乐大典》，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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