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古今纪要逸编》的撰写背景和史料价值
何忠礼
（浙江大学）
摘要：《古今纪要逸编》是南宋后期著名学者黄震所撰，现在能够看到的最早版本为《知不足斋丛书》本，据此刊行的有《耕余楼》本、《四明丛书》本、《丛书集成初编》本和《笔记小说大观》本等。因其为本朝人记述本朝事，许多内容都是作者耳闻目睹，甚至亲身经历的，故可信程度高，对研究南宋后期历史特别是南宋后期重人物和南宋灭亡的原因，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关键词：南宋后期 黄震《古今纪要逸编》史料价值
发轫于南宋时期的浙东史学，在其前期，依靠它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和相对繁荣的经济、文化等条件，其发达程度仅次于史学人才辈出的四川地区。但到了南宋后期至元初，由于川蜀地区频遭蒙（元）军的野蛮蹂躏，人口流散，四川史学遂走向衰落，而浙东地区却因相对比较安定，不仅史学继续获得发展，且更显辉煌。其著名著作，可以胡三省的《资治通鉴音注》、《通鉴释文辨误》，王应麟的《汉书艺文志考证》、《通鉴地理考》、《通鉴地理通释》、《通鉴答问》、《困学纪闻》、《玉海》、《汉制考》、《词学指南》等，黄震的《黄氏日抄》、《戊辰修史传》、《古今纪要》等为代表。上述著作，对于研究两宋及前代的历史和学术有极高价值，向为人们所重视。但是，对于黄震于宋亡以后撰成的《古今纪要逸编》，史学界却没有引起足够注意，迄今为止，未见一篇对该编做系统研究的文章。为此，笔者拟对《古今纪要逸编》的撰写背景和版本、主要内容、史料价值等问题做些探讨，以稍补其阙。
一、黄震及其《古今纪要逸编》的成书背景和版本
《古今纪要逸编》的作者黄震（1213—1281），字东发，门人私谥曰文洁先生。南宋庆元府（今浙江宁波）慈溪县人，是南宋后期著名的经学家、史学家、能吏和爱国士大夫。
黄震出生在一个贫困而又有着儒学传统的家庭，自谓“浙间贫士人，生长田里，亲曾种田”。后来又长年为私塾教师，“授书糊口”。宝祐四年（1256）五月，年已四十四岁的黄震，终于考取了文天祥榜第四甲第一百〇五名进士，得以踏上仕途。同榜中的陆秀夫、谢枋得，后来都与文天祥一样，成为著名的民族英雄和抗元志士。黄震的声名虽不及文、谢、陆，但他的清正和对故国的热爱之情，实不逊于三人，至于学术上的成就，则更在三人之上。
黄震一生孜孜不倦于历史的研究和撰述，先后撰有《戊辰修史传》、《古今纪要》和《古今纪要逸编》等著作。在他的文集《黄氏日抄》中，也有对史事的大量考证和评论。
《戊辰修史传》修于度宗咸淳四年（1268），这是黄震在出任史馆检阅时为南宋中后期名臣杜范、真德秀、洪咨夔、袁甫、徐元杰、李心传六人所撰的本传初稿。《古今纪要》凡十九卷，是书上起传说中的三皇，下迄北宋哲宗朝，是一部以人物纪传体为主体而贯通古今的通史著作，内容主要取材于前十九史和本朝的国史、实录，其间有他自己对历史人物的评述。本书始修于何时虽不见记载，但从是书内容之浩繁，对十九史研究之透彻，对人物梳理之精细等方面来看，应该是入仕不久就已断断续续地开始撰写。黄震之所以要撰写《古今纪要》，笔者认为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站在理学家的立场上，对历朝的兴亡和人物的功过做一个全新的评价，以警示后世；二是为了供科举考试尤其是应词科（以博学鸿词科为主）士人之需。由于黄震曾经做过数十年乡先生，撰写这样一部科举用书完全可以理解。
从《古今纪要》的体例和卷数安排看，至少要写到北宋末年为止，但实际上哲宗一朝（卷十九）也没有写完，如前朝所有的卓行、隐逸、外戚等内容，皆不见载述。可以想见，黄震原来的安排，除了撰写哲宗一朝外，还要撰写第二十卷，即徽、钦两朝二十六年的历史，但南宋的灭亡打乱了这一计划，使他不得不结束这部著作的撰写。
入元以后，黄震不忘故国，采取了与新政权完全不合作的态度。为了不被元政府征召，他东躲西藏，最后隐居在鄞县宝幢山下。此时的黄震，除了继续完成自己的文集《黄氏日抄》的整理和刊行工作外，已无心于学术研究。但是，作为爱国的士大夫，有一件事他不得不做，即总结南宋灭亡的原因，以为后人之鉴，于是又有了《古今纪要逸编》。
《古今纪要逸编》，由明朝后期人陈朝辅从《四明文献》中录出，原名《两朝纪要》，后由其子陈同亮刊印。同亮以为它与《古今纪要》是同一书，其中所缺徽、钦、高、孝、光、宁六朝内容，“为简帙之散亡无疑”，故将它取名为“逸编”，并直接接于《古今纪要》第十九卷之后，作为第二十卷刊印。
实际上，人们只要对照《古今纪要》和《逸编》的内容，就可知道两者有诸多不同：一是《逸编》不仅内容过简，而且编撰体例亦与《古今纪要》颇不合；二是选择内容不同，前者主要撰述历史，后者主要议论时政。由此可见，《逸编》实为黄震在宋亡以后特意留给后人的一部亡国史，文中饱含了作者的亡国之痛，对权臣、边将的误国之恨，寓深意焉。因此，若将是编称之为《理度两朝纪要》，乃得其实，可惜陈氏自作聪明，以为黄震尚撰有《古今纪要》，而徽宗朝至宁宗朝的六朝历史，因散佚而不可得，故将它以“逸编”视之，定其名为《古今纪要逸编》。不过，自有明至今，将是编以《古今纪要逸编》名之者已久，故本文暂且沿用其旧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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