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没考虑更多，忽然说出了更多：“我没有爸爸，我妈妈不肯提起他，也不许我问。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因为她不愿意任何人来改变自己拥有的人生。她也不爱我，因为生育孩子继承家业是必要的，但是爱不是必要的。她只想要我满足她的需求……我再也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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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嘉树露出震撼的表情，手里的面吧嗒一声落在桌子上，抬头看着他：“为什么会这样？”
屋外忽然下起了雨。
雨滴敲窗，营造卫衢最喜欢的助眠音效，让他觉得像是缩在被子里一样安全，面前还是殷嘉树，见他震撼于这复杂而神奇的家庭背景，卫衢就从头解释了一番。
“她和外公外婆的关系不好，据说是因为重男轻女，但是舅舅和舅妈车祸过世后，外公外婆就只剩下她一个继承人，很快就过世了。我妈妈就是那个时候和我爸爸分手——这是我听别人说的。从那之后，她就变得越来越强硬，越来越试图做到最强。因为曾经被人否认过，而且只是因为性别，所以她很希望能够变成最强的人，只要足够强，就没有人会继续说她不过是个女人了吧？所以，她在发现怀孕后也没有选择，觉得反正都是要生孩子的，以后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所以选择一劳永逸。”
太复杂了，殷嘉树露出已经开始不能理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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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衢揉了揉他的脑袋，居然觉得难得露出蠢蠢表情的殷嘉树一样治愈，顿了顿，继续说：“所以，对于选定的继承人，也就是我，她其实没有什么期待，也没有什么感情，有时候好像和我说话都很勉强。我小时候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不像其他人的妈妈一样对我，但不管怎么做，她都不肯给我任何我期望的回应。她不夸我，也不关心我的进步，总是觉得太慢了，总是觉得还不够。我记得小时候生病了，很想她抱抱我，哄哄我，给我倒水，照顾我吃药，可是她不在家，家里很冷，我也很冷，我就想等她回来，我知道她出差，但是她会回来的。可是她不理我，觉得我很烦。我好难过，站在门口哭，她也不管我……”
殷嘉树已经呆住了，他有那么美满的家庭，慈爱的父母，他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妈妈，他更不知道，卫衢就是拥有这个妈妈的那个孩子。
卫衢也想若无其事，因为毕竟这些事对他不是新鲜事，可是每次说起的时候直面自己内心最脆弱的地方，他都不得不承认，在内心深处，有一部分的他永远都是当时那个仓惶无措不被爱，没得到拥抱和关怀的，发着烧赤着脚，哭得头痛的小男孩。
他永远都没被抱起来，而被疲惫又冷漠的母亲扔在了门口。
“她说，你好烦，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为什么觉得我就应该爱你？你觉得我的一切天然就属于你吗？不是的，你要自己去挣，没有资格，你就没有可能。你太弱了，你遇到的困难，你的疾病，都是因为你太软弱。你需要更多挫折，你应该更好，更聪明，更像我。感情是最大的错误，是人类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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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衢感觉到了自己要流泪了，但他也不去想控制，伸手撩起袖子，指给殷嘉树看手臂内侧的伤疤：“我总觉得，她所有的要求，都像是在对一个型号老旧落伍的机器人。我就想，我是出了问题，我要修改我的线路，重写我的芯片，可是我找不到电线，我只看到血……如果能重写，能修改的是我就好了……”
殷嘉树不可置信地伸手，指尖轻轻，轻轻摸了摸伤疤。他记得这些疤，这从一开始就是他眼里卫衢与众不同的特点之一。但他从没想过，让卫衢在自己眼中脱颖而出的，其实是他的痛苦。
他忽然抓住卫衢的手臂，遮住上面的疤痕，哇哇大哭起来：“疼，我不要……我不要你被修改掉……她好坏，她为什么这么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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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为什么呢？来源长佩文学网（https://www.gongzic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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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哭。卫哥的睡前故事，简直是，小树的虐心恐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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