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妈妈对丈夫的反应也是有所预料，夫妻两人大体方向总还是一致的。自从发现殷嘉树的与众不同之后，两夫妻为了他可以说是都费尽心思，把一切能够提前预料到的事都考虑到了，以免殷嘉树的人生波折磨难太多。
尽管如此，成长一事上父母不能替代的事还是太多了，尤其是爱情。
他们对卫衢的印象都还不错，可要是当做儿子的恋爱对象，那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签完字之后两人只说了几句话，殷妈妈说：“是啊。”
殷爸爸说：“就是说，唉……”
随后好一阵沉默，两人都觉得儿子似乎一瞬间就长大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不可思议，终于，殷爸爸摇头笑了出来，起身拿杯子倒酒：“真是不可置信，当年他还那么小，简直能揣进怀里，现在就……”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殷妈妈端起自己的杯子，端详琥珀色的酒液，忽然之间也很伤感：“是啊……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我还以为谈恋爱这种事对他来说很遥远，没想到……”
两人都有些意兴阑珊。
有时候孩子长大了这个事实是忽如其来进入父母的脑海，在此之前无论多么尊重孩子的独立人格，总是把他当做需要自己，依赖自己，无法独立的某种软体生物看待。忽然一夜之间，殷嘉树有了要追逐的目标，其他人也能让他感受到情绪波动和强烈需求，做父母的就怅然若失，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种变化固然是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料，毕竟阿斯伯格症患者的爱情虽然与一般人无异，但谈恋爱却总是有点障碍的。
卫衢确实好，就青春期来说，遇到他这么个相对沉稳且善良的对象，即使是被拒绝或者干脆没有回音，后果也不会很难堪很受伤。
但对象选得好是一回事，舍不得儿子离开又不得不面对将来彼此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儿子在逐渐成为成熟而自立的人，是另一回事。
殷妈妈吞下一口酒液，长长叹气：“我都不记得我当年的事了，看到他却好像能体会到那种情窦初开的心情……我很想押最好的结果，他们互相喜欢，也能互相成就，但是未免太难了，想得太好。”
殷爸爸却不这么看：“好的感情就是互相成就，你说小卫有意回避，其实就算他不喜欢小树，小树也已经受他帮助保护，喜欢他很值得的。”
殷家夫妻两人都是搞学术的里面那一拨交流功能远超同侪的，殷妈妈品味一番“好的感情就是互相成就”这句话，也不禁赞同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隔日开学，夫妻二人双双请假，开车送儿子去布置寝室。
玉衡的条件相当不错，二人间就更是宽敞，一厅一室格局，独立卫浴，只是为了保持宿舍的感觉床还是相对的。如无意外，卫衢肯定是和殷嘉树住在一起的，只是此时此刻两张床都是光秃秃的。
殷妈妈觉得有些意外，看了丈夫一眼，却什么都没说，让儿子先选了想睡的那张床，然后铺床打扫卫生，殷嘉树负责整理行李。
他带的书不少，幸好上床下桌，放得下，吭吭哧哧很认真地擦书架和桌子，最后连栏杆都擦了一遍，撅着屁股擦起地板来了。
……殷妈妈和殷爸爸也是无法，知道他最喜欢打扫卫生，连自己两口子做的家务都看不上，又是自豪又是觉得儿子龟毛，想到日后住校只能他自己打扫卫生，也就由着他去了。
卫易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地上一个白白嫩嫩撅起来的屁股，裤子往下滑露出一截白嫩小腰，边擦地边往门口退，不由好笑，站住不动免得撞上，柔声道：“同学，你好？”
殷嘉树猛地一回头，平衡不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好？”
卫易一身丝绒红裙，妆容卷发都颇有法式复古风情，身高加上鞋跟轻易就到了一米八左右，当真是好亮眼好醒目一个盘靓条顺风情动人的温柔姐姐。
见殷嘉树跌坐在地的模样怪可爱的，卫易就弯腰伸手把他拉起来，自我介绍：“我是卫衢的姐姐，他以后要和你住一个宿舍的对不对？他现在没空我来帮他收拾寝室。”
说着顺便和殷嘉树握握手，在小男孩愣愣让开之后走进寝室里，招手示意背后的人进来。
就和殷家也是尽量把孩子用惯了不可替代的东西和必需品都拿来一份一样，卫易这里的行李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她不用自己动手，带了几个工人，甚至连殷家父母也不用忙了。
“我的想法是贴个墙纸，家具换一换，咱们不如出去坐坐，等大件弄好了再进来？”卫易提议道。
殷妈妈算是和卫衢比较熟，但也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姐姐。只是见卫易举手投足间自有亲和力，暖意融融，就算开口就是在做安排，一幅挥斥方遒的样子，但谁和她相处都会觉得舒服自在，也不由佩服，于是同意，带着殷嘉树出去。
殷爸爸是请了假出来的，但殷妈妈觉得现在似乎也不怎么需要他了，就让他离开了，自己带着儿子和卫易在学校后巷不远处会员制咖啡厅里坐了坐。
说实话，殷妈妈觉得卫易和卫衢长相虽然略有相似，比如都是狭长凤眼，但个人气质相差太远，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到他们居然是亲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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