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上亮着橘黄色的灯光里,花坞看到站牌上写着“鹰潭”,这是一个大站,停车时间会有点长。男孩跳下车,走到站台边上,他背对灯光,背影像一支折断的花。
花坞也跟过去,她抬头看看天空,夜空晴朗,星辰满天,美得像梵高的画。她说:“你看,北斗七星。”
男孩也抬头看天空。
花坞又说:“我小时候,奶奶就说,当你难过的时候,就看看天上有没有北斗七星,你找倒它们,难过就会被它们带走,你看到了吗?”
男孩说:“看到了。”
男孩就那样看着星空,背影一点点变得轻松起来,那只悲伤的怪兽,仿佛气球一点点泄气,缩回了他的身体。
“谢谢你,我叫梁树,你叫什么?”他回头说,橘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花坞,花朵的花,辛夷坞的坞。”花坞说。
“我会记得你的,花坞。”
“那快回去吧,火车摇开走啦!”花坞说。
4
列车在二号的中午到达上海南站。
粱树说:“留个电话吧,等你忙完打给我,我带你去吃上海小吃。”
交换了电话号码,梁树又问:“他会来接你吧?等他来了我再走。”
花坞这才说:“他不知道我要来,我想到了现场再告诉他。”
粱树在手机里查看地图,然后说:“我的学校跟世博公园在同一个方向,我顺道送你吧,你一个人,怕会迷路。”
花坞的确是路痴中的战斗机。接下来她都是跟着梁树在走,他带她换乘地铁,找到她预订的酒店。为了感谢梁树,花坞请梁树在附近的M记吃东西。吃过东西,梁树又将她送到世博公园才离开。她一再叮嘱花坞:“回重庆之前联系我哦!”
明哥的表演时间是晚上八点半,现场有国外乐队在表演,舞台下已挤满了人。她拍了一张现场照片分享到好友圈,低调地说:我在这里。
她想,如果周嘉一有心,一定能看懂。花坞在人群里搜索周嘉一的影子,又不时查看手机,她既兴奋又忐忑,周嘉一来了吗?或者,他即使没在现场,看到她的微信也会赶来?
好半天都没有周嘉一的消息,她却收到一条好友邀请:我是梁树。
舞台下的人们越来越多,像云朵聚满天空。花坞没在人群里没看到周嘉一。“二手玫瑰”乐队的演出在明哥之前,他们上台时,人群疯狂地躁动,花坞被挤来挤去,险些摔倒。她将背包护在胸前,真担心CD被挤碎。
明哥终于出场,明粉们的狂欢时间到了。可是花坞没有动,她忘了呼吸,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就像一个美丽的梦忽然降临在眼前。她多么希望,这一刻,周嘉一就在她身旁。越是美丽的风光,越遗憾他不能分享。她想,如果他没来,她就把签名CD回赠给他。
她看了看手机,微信依然静悄悄。
当明哥唱起《四季歌》时,花坞拨通了周嘉一的电话,她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握在手里,他一定能听到的。唱歌的人微微发福了,虽然浑身闪耀着迷人光彩,但已不再是她在MV里看到的,长发披肩明眸皓齿的清瘦少年。
她恍然惊觉,时光迢迢,她热爱的人会变老。
她对周嘉一的暗恋也会老,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那份暗恋会老去,零落成泥。他们曾经只隔着课桌,隔着教室,她只要走几步,转个弯就能看到他,可以告诉她,我喜欢你,可她什么也没做。如今,她跨越两千多公里土地,穿过无数桥梁和隧道,她在宛若森林迷宫的城市里,找不到他。
明哥唱完最后离场时,粉丝们再度疯狂呐喊。花坞看手机,通话不知什么时候断掉了。周嘉一听到了吗?
5
CD没有碎,但花坞没机会请明哥签名。但这不重要了,至少,比起周嘉一没出现这件事,它太不重要了。花坞的手机响了,是周嘉一,他说:“喂,是花坞吗?刚才你的电话我没听到,不好意思哈,你去上海看音乐节了?”
原来他什么都没听到,花坞难过得说不出话,用力“嗯”了一声。
“我本来也打算去的,可我现在深圳,我五号回来,你既然来旅游,不会那么早回去吧?到时请你吃饭哦。”
“好的,到时联系。”花坞挤出几个字。
“那拜拜咯。”
挂掉电话,花坞看到,周嘉一在好友圈分享了一张图片,一块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他说,生日快乐,my love。原来某个女孩,已经成了周嘉一的love。Love当然比偶像和音乐节重要。她迢迢而来,最想遇到的人,不也是周嘉一吗。她的新裙子被汗湿透又被风吹干了,鱼嘴鞋也被踩脏了,头发也乱七八糟了。
她站在夜色里,空气里有香樟树的气息。她脑中蓦然响起《再见二丁目》的旋律。据江湖传闻,它的起源是,在一起旅行中,夕爷久候的友人未至,于是将悲伤落寞化为金句。她终于体会到这种悲伤落寞,不在歌里,不在传闻里,而在自己身上。
电话又响起来,是梁树。他说:“你和朋友联系上没有?我有点不放心,所以问问。”
“联系上了,可他不在上海。”花坞说着,心上委屈涌起。
梁树沉吟了几秒,说:“要不要一起去看《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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