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9月，卫斯理走出理工大学的后校门，他要去后街买一只饭盒。
他买了一只白色的饭盒。
然后他路过花店，看到有小盆的花草堆在路边卖，均价10元。有观音莲，有仙人球，还有文竹，以及一盆满天星。他捧起那盆满天星，店员小妹热情地说：“我来告诉你满天星的花语是什么哦……”
他将满天星放在饭盒上端着走。走到一个小超市，他打算买点吃的，于是把饭盒放在收银台。他正在琳琅满目的方便面面前流连忘返。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咦？这盆满天星卖吗？”他循声望去，看到了夏小柠。她穿着格子衬衫，脑后挽了一个丸子头。
他走出去：“这位姑娘，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夏小柠诧异不已：“你居然也在这里！”
原来，夏小柠考上了外语学院，与理工大仅一条小街相隔。
渐渐地，他们发生了一些你来我往，关系就升级成朋友了，有了对方的各种联络方式，知道对方的某些喜好，不时分享秘密与心情。
第二年春天，卫斯理知道夏小柠恋爱了。对方是一个北京男孩，在网游公司上班，会写词作曲唱歌，还有一众粉丝。夏小柠作为他的粉丝，能与他恋爱，她倍感荣幸。她恨不得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经营这场爱情，她在课堂上给他写信，听着他唱的歌入眠，深夜还在QQ上跟他你侬我侬。事实上，最后一种行为实施起来颇为困难，因为宿舍的规定是10点半断电。
夏小柠不得去校外的网吧，聊天是很尽兴了，可是聊完要怎么平安回到宿舍的床上，这却也是个问题。她必须走过一段僻静的巷子，还要翻过女生宿舍高高的铁门。当她在巷子里被一个流浪汉大叔热情搭讪，以及翻围墙时力不从心摔伤了小腿之后，卫斯理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陪她去网吧，送她回学校，托她翻铁门，在夏小柠忙于考试分身无术之际，他还冒雨去邮局帮她邮寄生日礼物给北京男孩。
作为回报，夏小柠眉飞色舞地讲述她的爱情，她的憧憬，她的喜悦。
卫斯理的好朋友很不解，他说：“难道你就不吃醋？陪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跟别人恋爱，很自虐有没有！”
卫斯理笑而不言。他是多么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4
国庆长假前，卫斯理问夏小柠有什么计划，他想的是，如果她没有计划，他想请她去白鹭滩看白鹭。他爱好摄影，爱好野生动物，每年都会找机会去拍野生动物。他也想跟夏小柠分享他的快乐。
但夏小柠说：“我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我要去见他！”
他一直以为，夏小柠这场恋爱只是幻觉，她只是沉迷于这幻觉，她总有一天会醒。没想到，她要动身去幻觉里寻找真相。
他不放心，很不放心。于是，他笑说：“嘿，好巧，我要去爬长城呢。”
于是他买了跟夏小柠同一车次的车票。
C城到北京，全程27小时20分。硬座让人浑身酸痛。然而卫斯理却很快乐，因为这多么长的时间，夏小柠几乎和他形影不离。当他发现他快乐的源泉在此时，他又默默有点黯然。从遇到她开始，她的心里总装着别的男孩，他纵然再有爱再有勇气，他也知道识趣，这种时候，适合他告白吗？很不适合有没有？！
夏小柠以为男朋友会来接她。可他只是发短信告诉她从火车站到他公司的地铁乘车路线，他说他6点下班，她可以在公司旁边的奶茶店等他。
卫斯理说：“我陪你过去吧，看起来好远好难找的样子。”
果然很远很难找，而且地铁里挤得超乎想象，以至于夏小柠背包里的饼干都变成了面粉。两人满头大汗终于赶到短信里说的SK大厦。夏小柠天真又自豪地说：“你看，这大厦多气派呀，他就这里面上班！”
旁边的奶茶店很有风味，价格也贵得惊人，卫斯理忍着饥渴给夏小柠点了一份奶茶，叮嘱她：“只要你需要我，随时给我电话。”然后他大步出去，在街边便利店买了一瓶冰镇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下。
卫斯理在街头徜徉，尽力找便宜的小旅馆，也一边打听去长城的路线，既然来了，那就真的要去一趟，还有别的几个地方呢，他都要去，哪怕是一个人去呢。
夏小柠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刚好在小旅馆散发着异味的床上躺下。
听到夏小柠的哭声，他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你怎么了？”
她说：“我不肯答应他，他生气走了。”卫斯理很不厚道地发现自己居然在窃喜！
北京之行的内容就这样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两个人的3日游。夏小柠已不再是18岁以前那个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姑娘了，她强颜欢笑，观赏美景，触摸历史。并且，她理智地知道，她没有错，她也不后悔。
在走过检票口的那一刻，她回头看去，北京暮色灰蒙，她忽然想不起他的脸。他们只见了一面。她爱了他200多天。她好像把过去累积的对爱情的幻想，全都倾注在这场幻觉式的爱情里了。
卫斯理拉她的手腕，说：“走吧。”
他的手好温柔好暖和。
5
但那些她写过的信，说过的话，听过的歌，走过的小巷，翻过的铁门，那些都是真实的存在。所以，夏小柠还是失恋了，跟平常日日相见的男女失恋一样，无精打采，神思恍惚，看起来很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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