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妹们在图书馆外的草坪旁打羽毛球,大呼小叫,挥汗如雨。我累了,很没素质地坐到写着“禁止进入”的草坪里去休息。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投草坪上,肥肥的一团。里面还开着几点零星小花。
一片长长的影子,从远处移了过来。这片影子越过几片枯黄的树叶,越过一丛茂盛的青草,慢慢地与我的影子叠和,覆盖。
他的脚步轻而柔软,他站在我身后。周成南。
站了有多久,五分钟?十分钟?差不多吧。我又变成了一棵规矩的圣诞树,不能说话不能动,连呼吸和微笑都紧张得忘记了。
周成南在我身旁坐下,说,嘿,圣诞树。
我们聊天,聊了些什么呢?五花八门不着边际。我太紧张了,我什么都说不出口。以至于周成南问我的电话,我都差点说错。
5
周成南很少打电话发信息来,我也很少打给他。
到他毕业的前几天,我鼓起勇气,把从白衬衣到望远镜的故事,简单描述,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摁,摁了满满一屏幕,可忽然,手机没电了。
表白的勇气就像一次性纸杯,用过了就没用了。
他去了青岛,那个城市有浩瀚海洋。我们的联系时断时续。在我21岁生日时候,他发信息给我,林夏,生日快乐,注意查收礼物。
我欣喜地等待,等来了一只重重的小包裹,打开一看,全是DVD碟,韩剧,日剧,奥斯卡电影,还有法国西班牙的原版大碟。没有一封信,没有只言片语。
我发信息说,谢谢。他回,不用。
周成南,这个文艺男,他一定以为,我也是一个文艺女。可我不是。我肤浅没品味,我只对韩剧还略有兴趣。抱着这堆印着外国文字的碟片,我才想起,我们有差距。苹果和番茄的差距,前者是水果,后者是蔬菜。
我不再联系他。我把碟片大方地借给上铺下铺左邻右舍,连简加明都借了几张去。
简加明拿着碟片逆着6月的阳光站在我面前,他高了瘦了黑了,正经了。四目相对不似以前从地面到阳台遥遥的抛媚眼,而是只距离40公分的对视。
他严肃起来,说,林夏,我有话,一定要说。
我也严肃起来,你讲。
他轻轻颤抖一下。我以为他会说喜欢我,结果他竟然说,从前有个小朋友早睡晚起,结果,他死了!
6
毕业前大家都很忙碌,忙着找工作签约恋人们还忙着分分合合。借了钱的开始还钱,借了物的开始还物。我借出的碟片也被陆续归还,可我只留了几本韩剧本,其他的,都送了。
简加明居然还记得他送我的茉莉,他跑来问我,喂,茉莉怎么办?
我没头脑地说了句,难道带走啊?又笨又重,送给宿管科阿姨算了!
他有点不高兴,转身走了。
大家全部撤离那天,我抱了抱茉莉,实在太重,而且不方便携带,虽然舍不得,但我还是大方地送给了阿姨。傍晚回来时,阿姨喊住了我,她说,我看花盆很旧了,就想给换个新的,正好我也有。我换盆的时候,才发现土里埋着这个。
她的手里,举着一只香水。
香水被一只塑料袋严实地密封着,瓶身上是两个单词,my love。还有一张小纸条儿,纸条儿略略泛黄,简加明说,林夏,经过深思熟虑,我认为,我爱上了你。
可是晚了,简加明签在了浙江,我签回了四川。这两地,是2200公里的铁路线。我懊悔吗?似乎没有。惆怅吗?好像有一点。
后来我和简加明说起迟到的香水,他在视频里,淡然一笑。
再后来,一个同学打电话给我,她说,还记得我借了你的碟吗?是一部电影,《情书》。我当时没拆开看,刚刚我收拾东西才发现,就拆了来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
一封叠得很精巧的信,我念给你听。
她在那头念,我在这头听,窗外的泡桐花一朵一朵,慢慢扑坠到地上,两只白鸽子掠过天空。电话里有轻微电流声,信不长,我记住了最后一句,他说,林夏,你愿意在海边听我拉琴吗?只为你一个人。
若是当时,我定会紧张羞涩,我愿意。可现在,我说,哈,神经病哦!
青春的自尊心是如此奇异,它能将你我通向下一个路口的可能,生生阻断。
“你不知道,不等于不存在。”我终于明白简加明在说什么。就像在睡梦时,你不知道,有多少花朵坠落草丛,有多少鸟儿掠过夜空,还有多少人,在凌晨三点的窗台,思念远方。
但它们都真实存在过,像我的蓝白蜻蜓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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