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鱼伸出食指，晃了晃，“一百。”
“一百万？”庆忌一惊，但没有犹豫，“好，我一定想办法！”
“谁要你的钱？”龙鱼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表情，“一百箱牛奶！”
“哈？”庆忌难以置信，慌忙点头，“好好好！”
“花时大人，给你看这个。”庆忌从工装口袋里掏出一本东西来。
花时接过去，那是一本相册。
第一张，庆忌在建筑工地上，推着一辆装满泥沙的独轮车；
第二张，庆忌在烈日下，扛着两桶纯净水大步走；
第三张，庆忌坐在一间教室里，对着镜头做剪刀手；
第四张，庆忌戴着白帽子，在大火熊熊的灶台前，挥舞着一只巨大的锅铲。
“这些都是你做过的工作？”花时问。
“嗯。”庆忌说。
“你为什么想作为人类而活着？”花时问。
“鲛女喜欢人类。她说，人能生若蚁，而美如神。”庆忌说着，摸出一颗系在绳子上的珍珠，“这是鲛女的眼泪。”
花时托在手心里：“像腊梅的香味，落满雪花的腊梅。”
“这就是鲛人的气息。如果你的嗅觉已经灵敏到这种程度的话，在几百米之内，你都能感觉到。”龙鱼皱了皱鼻子。
“还有一股压抑悲伤的气息。”花时嗅了嗅珍珠。
“是的！”庆忌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就是从这颗珍珠里，我听到她在呼救，花时大人，请一定救救她！”
花时盘腿坐在蒲团上，凝神盯着手心里的珍珠，它像一只眼瞳，莹润的光泽如眼波流转。
花时的意识随着月光，进入鲛女的记忆中。
月光映着一片大海，海浪揉碎了月光。
一阵悠远缥缈的歌声，从海上传来：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一个身穿红色的长裙的女孩，侧身坐在银白如雪的沙滩上，漆黑的长发如海藻般倾泻而下。她面朝大海，正醉心地唱着歌。
歌声从海面折射出来，洒向天空，也洒向沙滩。
那是鲛女。
在她身旁，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工装的男人正盘腿而坐。男人凝视着大海，全然沉醉在歌声中，他有着帅气硬朗的五官，然而，此刻，那张脸却充满了一片少年式的天真柔和。
歌声止息，女孩转头看着男人，说：“庆忌，我想去城市。”
“为什么？”庆忌困惑不解，“人类的水泥森林，又脏污，又险恶。”
“我想让更多人听见我唱歌，”女孩抱着双膝，深蓝的眼眸水润闪亮，“我想像人一样活着。”
“像人一样活着？”庆忌更不解了，“被欲望控制，被贪婪束缚，凡事种种，都有限制，哪能像这样自由？”
“人身难得，庆忌，我们虽是异类，但毕竟得成人身。”女孩语调温柔，但却蕴含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我不奢望为神，但我却不甘，不甘用这副人身，像兽一样活着。”
庆忌望着鲛女的脸，他显然被这番话震住了。
“你知道吗？”鲛女仰起头，唇角浮起微笑，长发随着夜风拂动，“人能生若蚁，而美如神。”
“人能……生若蚁，而美如神……美如神？”庆忌喃喃地重复。
“人能生若蚁，而美如神。”鲛女再次强调。
“我跟你一起去。”庆忌说，他眼里的疑虑困惑已全然被坚定的追随代替。
月光消失了，花时感受到一片炫彩的灯光。
那是一个舞池，酒吧的舞池。
红裙长发的鲛女，正站在舞池中唱歌。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她的声音缥缈悠远，神情虔诚，舞池外，人们眼神迷离，喧哗躁动。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鲛女走去。
鲛女缩着身体躲闪，但男人的大手还是粗暴地搂住了她的腰。
男人嬉笑着，将酒杯按在鲛女的嘴唇边。
鲛女被迫喝了一口，猛烈咳嗽起来。
男人满意地笑着，这才松开手。
依然是那个舞池，灯光依然炫彩迷离。
舞池中，红裙长发的鲛女依然虔诚地唱着歌。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捧着一大束鲜花，款款走到鲛女面前，双手奉上。
鲛女接过花，受宠若惊，眼里泛起水润的光彩。
花束的角落，轻轻卡着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于阿秋，秋日唱片工作室总经理。
炫彩的灯光消失了，花时看见了一扇乌黑大门。
门上的铭牌上写着：总经理室。
鲛女握着那张名片，轻轻推开那扇门。
站在窗边抽烟的男人，回过头来，朝鲛女露出赞赏的微笑。
窗台上，绿植蓬勃。
在几张写满了文字的纸上，鲛女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阿朵儿。
男人轻轻握住了鲛女的手，鲛女没有拒绝，脸颊泛起绯红。
大幅海报闪现，长发红裙的鲛女明眸皓齿，浅笑灿兮，纤美如天女。对，她现在有了一个人类的名字，阿朵儿。
阿朵儿，阿朵儿，阿朵儿，这个名字频频出现在音乐排行榜上，新闻头条，花边八卦里。
阿朵儿斩获年度最佳女歌手！
阿朵儿首张唱片销量破十万！
古典派女神阿朵儿，一朵奇异之花！
阿朵儿身后的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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