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卫小姐,你不专心填海,跑到人类世界来干嘛?”龙鱼懒洋洋地问。
“我来找这个人。”精卫从袖口抽出一本书,递给花时。
“那明明是一本书好吧?”龙鱼瞟了一眼,“是人是书,傻傻分不清楚。”
“这是阿树落下的书。”精卫一脸认真,“刚才把那个人认成了阿树,一路追着他,但后来我才忽然想起,我跟阿树不见已经有十多年,阿树肯定长大了。”
“哈哈,我猜,你是被这个叫阿树的家伙甩了吧?”龙鱼坏笑,撇撇嘴,“真不幸哪,人类可是地球上最擅长始乱终弃的物种。”
花时接过来,那是一本《山海图》。
花时翻开,扉页上盖着广都市第一图书馆的印章。
书页已脆黄,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
“阿树是第一个,为了见我而跑到东海来的人类。”精卫轻声讲述起来,她的目光越过花时的肩膀投向庭院。
庭院里的花木树影,映在精卫幽绿的眼瞳里。
然而,透过花木树影,花时却看到了一片海。她屏神凝息,大海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出来,精卫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宛如海浪。
海岸边,耸立着一块青黑色礁石,礁石上,一个少年抱着双臂静静而坐。
少年浓眉如墨,灰蒙的衣衫被海风吹起,清瘦的身体似乎盛满悲伤。
浪潮中,有白色的海鸥在展翅飞翔,也有灰色的海燕在展翅飞翔。
精卫飞了过来,它嘴里衔着一根小小的树枝,它张开嘴,树枝堕入大海。
她转过身,从少年眼前一掠而过。
“精卫!精卫!”少年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我一直相信,你不只是活在神话里,如果真的是你,请你飞近一点!”
精卫犹豫两秒,展翅飞过去,在少年头顶盘旋。
“我倾慕你的勇气,所以千里迢迢赶来。”少年捧出双手,“我感受到了伤害,但是,我不想恨,我想要原谅伤害的勇气!精卫,请借给我一些勇气!”
“精卫,谢谢你!”少年激动地喊着,“我收到了!你借给我的勇气,我收到了!”
精卫落在礁石上,化成少女模样,漆黑长裙,清澈眼瞳,一双赤脚洁白如玉。
“是你?”少年的眼里绽放出灼灼异彩。
“这样的我,你也看得见我?”精卫惊喜不已,伸出手,在他眼前摇晃。
少年伸出手去,迟疑着,一点点朝那只纤细的手靠近。
精卫的手,也一点点朝少年的手靠近。
他与她的掌心,轻轻相触。
少年羞涩地笑了。
绯红的光彩从精卫的脸颊泛起,“你知道吗?唯有拥有纯净之心及无暇之眼的人,才能看见我。”
精卫把目光从庭院里收回来,幽幽一笑,“千年来,我只做一件事,衔木石,填海,我因此被世人传颂,赞扬,获得了永久的生命。”
“能恨上欠年之久,你也不容易啊。”龙鱼冷笑。
“但是,阿树告诉我,恨是枷锁。”精卫站起来,迎着从庭院吹来的风,张开双臂,她漆黑而透明的裙子在风中拂动,像一道奇异之光。
“我没有力量打开这枷锁。”精卫说,“但是,我开始尝试,用这份由恨凝结而成的生命,去感受一些自由美好,与海燕嬉戏,听鲛人唱歌,跟着水手远航。就这样,我好像真正活了过来,像女娃一样。”
“那你为什么又回到了愤怒小鸟模式?”龙鱼翻了翻白眼。
“阿树与我约好,十年之后的立秋日,他会再来东海,与我一起看日落。”精卫放下手臂,静静伫立,“但是,他没来。”
“这种家伙,你还来找他干嘛?醒醒吧,他一定早把你忘了。”龙鱼不屑。
“就算他忘了,我也要找到他!暴揍他!一泻心头之恨!”精卫咬牙切齿。
龙鱼夸张地缩了缩肩膀,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花时却感到有些好笑,精卫分明是言不由衷。
“就凭这本书,我恐怕没法帮你找到他。”一直沉默的花时,终于开了口,言下之意是拒绝。
“那怎么办?”精卫一脸失望,“我已经一个人在广都找了很久,我是循着花时大人的气息找过来的!”
花时没有反应。
精卫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龙鱼。
龙鱼假装没感觉,迅速别过头去。
精卫急了,她三步两步跑过来,跪坐在花时面前,“我的人类姿态,普通人也看不见,在这浊恶世间,同时拥有纯净之心和无暇之眼的人,能有几个呢?即便是阿树,恐怕也早已不复从前。所以,只有大人你能帮我!”
花时看着精卫的眼瞳,一片景象渐渐呈现:烟波浩渺的大海上,一只鸟儿被无数根细小的树枝困住,它拼命扇动柔弱的翅膀,我不要恨!我要自由!
“喂,精卫小姐,”龙鱼抓起《山海图》,嫌弃地翻了翻,“除了这破书,你还有没其他线索?比如,他家朝南朝北,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几头牛什么的。”
“没有,但如果他在我面前,我一定能认出来!”精卫一脸确凿。
“切。刚才你就认错了。”龙鱼放下书。
“吃过午饭,我们先去图书馆查借书记录。”花时站起来,径直朝厨房走去。
“谢谢花时大人!”精卫欣喜地致谢。
广都市中心广场,阳光映照,气势恢宏,四周簇拥着高大华丽的建筑群。
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空中不时掠过私人直升机。不过,因为太阳太大,广场上没什么人停留,来往行人都匆匆涌向广场右侧的地铁站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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