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躺了两天,就坚决出院了。她走到我爸面前,用她很久不曾用过的粗鲁语气,说,老子死过一回了,再也不会为你这个王八蛋伤心了。老子跟你离婚,只当你死了。
我爸张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我妈打断,拿协议书来老子签字吧。签了你就滚,一辈子别再出现!
西米露的妈妈,站在旁边,冷眼旁观,好半天,她才捅了捅了我爸,走啊,拿协议书啊。
我爸,于是,跟着她,踉踉跄跄地走了。
这个男人,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这个曾把我捧在手里,架在肩上的男人,这个曾风流倜傥幽默豁达的男人,这个在贫穷的日子里,对我们呵护备至的男人,这个不曾被任何力量击倒过的男人,却在暴富之后,被一个女人,轻易地握在了手里。
此刻的他,懦弱,无奈,毫无进退辗转的余地。
这是他生命中的劫难,在他41岁时。
我妈似乎轻松了,她把那把菜刀扔进了水池。她依旧逛街做美容打麻将,和三姑六婆唠唠叨叨嘻嘻哈哈。她甚至比以前更快活,她也不介意人们打听这起闹剧,她甚至很乐意地和他们谈起,末了,她总会加上一句,管他妈的!活着就是福气啊。
西米露一直不曾露面。
一个炎热的中午,她的奶奶居然到我家来了。她交给我一封信,信是西米露写给我的。日期是5天以前,大致意思是想与我和解。
她说,父母们的恩怨,是他们的事,你我都知道爱和感情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不明白呢。难道因为他们的感情出了差错,我们就要一辈子相互记恨下去吗?我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也要记恨下去吗?
她还说,L走了,留下一张纸条,说,陪你安然度过高考,我就放心了。也许,我们终究是不合适的人。我想去找他,想找到他,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去。
她还说,我走了,也许不再回来,拜托你偶尔去看一下我奶奶,看在她曾经为你包多那么多粽子的份上。
我说,她人呢?
奶奶说,被她妈妈关起来了,我就是要请你来帮帮忙吧,我一个人没办法。
西米露被锁在房间里,窗户上绕着铁链子,门从外面落了锁。今天她妈妈又飞回南边了,把钥匙也带走了。
我找来大铁钳,“哐哐”几下就把锁砸开了。西米露笑着跑过来,想要拥抱我,却被我闪开了。她愣了愣,又马上轻松地说,没事,谢谢你。
我淡淡地说,你妈也不是真想把你锁死在屋子里,锁是旧锁,又不结实,她再坏,你终究也是她女儿。
西米露不理会我话里的针锋,只是热情地说,真没想到你肯来。
我依旧淡淡地,但并不代表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
本来我还想说,要不是你妈这次回来又大闹一场的话,我也许都不会再记恨你了,你错就错在,有那样一个妈。但我想了想,这又何必?
我转身,慢慢朝外走。走了几步,西米露叫住我,糖果。我停下,她却又没话说。我想起流浪歌手的事,有些不放心,于是说,你别乱跑,你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如果真的爱你,他会回来找你的。
我走出已经很远,西米露才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你放心!我不去了!我听你的!
后来,沈微微也来过我家一次,为的是让我领她去看望骆驼的妈妈。她说,我是真的想去看望她,不是为了讨好骆驼,而是爱乌及屋。
沈微微很醒目,她漂亮,鲜活,招摇,优越,独行,决不随波逐流。而且成绩也非常好。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大家的关注,品评。
我跟她认识,不是骆驼,而是一次意外。
高二有一次,我们一起参加一个作文比赛。我们对彼此的出现都很惊讶。我想,像她那样的,就算聪明绝顶,也不过是理性和思考占优势罢了。哪有什么感性的心?而她想,像糖果这样的,看起来笨笨胖胖的小雀斑,也能写出清丽的文字来?
但是回来的路上,她送了我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春分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就这几句,我喜欢上她了。
一来二往,她也把我当作她唯一可以谈心的朋友。
她的事迹,很多都被大家添盐加醋浓墨重彩地谈论,而我,却是清楚地看着她,作为一个优秀的姑娘,如何一步步让自己接近,自己想要的幸福。
骆驼一直对她不咸不淡,直到高考前,他以她男友身份出现。同学中间流传着很多猜测版本,有人说是沈微微用自杀威胁,有人说是沈微微的叔叔就是骆驼爸爸的领导,骆驼是被逼,还有人说骆驼不过是无聊想玩玩。
沈微微说,我实在是山穷水尽了,为了爱他。如果他始终这样,还会继续耗掉我的青春和时间,我就扛不住了,他也会被我缠得精疲力竭的。所以,我跟他说,在我过完18岁生日,你做我男朋友吧,就100天。此后,我再不纠缠你,很干脆的,两两相忘。
骆驼答应了。
去卫生院看骆驼的妈妈,沈微微热情地想拉近距离。骆驼的妈妈却说,我们骆驼将来的媳妇,要像糖果这样,简单,真诚的。我最不喜欢花言巧语的人,虚伪!
她还说,我不喜欢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着叫人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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