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理智告诉我,糖果,苏长信和你隔着千山万水呢,你们从此,都要天涯陌路了。我一想到这里,心情就很低沉,很惶恐。
但如果不是那场闹剧,这样的酸涩寂寞,我也完全能够扛得住,根本不足以让我方寸大乱。可青春偏偏就是这样,跌宕起伏,状况不断。
那天,天气微温,蔷薇花开满了架,骆驼从家里采了一大把来送给我。正是早自习时间,蔷薇我就摆在桌子里。我心里美美的,我打算一下课就拿回寝室,用我喝水的玻璃杯把它们养起来,放在窗户下。
这时,我接到了一张A4纸。从后排的同学传到我手上的。不知道这张纸多大面积地流传过,有多少姑娘也阅览过,她们应该已经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有好几个地方,已经被狠狠地涂黑。
但是,没被涂黑的地方,字字清晰明白。
在我的名字前,是一个长长的连接号,连接号前,是一个男孩子的名字:杨于。那张纸头上,还用大一号的字打印着:文科班的玫瑰之约。
杨于是谁呢。他被允许不用写作业,不用参加考试,不用背英语,老师们也很厚道地,从不批评他,从不叫他回答问题。他和谁都不说话,只是笑,上课就来,放学就走。从来就静悄悄地坐在角落里。大家都喊他,洋芋儿。
后来想想,那真是一个干净得很彻底的男孩,心里没有忧伤阴暗,只有一片洁白的澄明。他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不值得我在这样的一个玩笑面前,难过到无地自容。
但是青春的自尊心是多么难以言说,又脆弱敏感啊。
我愣愣地望着手上的A4纸,望着我的名字和杨于的名字排在一起,我颤抖着,拿起黑色水笔,狠狠地涂,狠狠地涂,直涂到纸上破了一个大洞,最后,我揉碎了它。
17岁的胖姑娘,丑姑娘,雀斑姑娘,糖果同学,被促狭的同学,许给了一个有智障的男孩!这说明什么,糖果,实在是很不堪的姑娘啊。
我所有的信心,勇气,就在那张纸被揉碎的时候,土崩瓦解啦!
与此同时,我很极端地暗想,我要交一个男朋友,他要帅且聪明,要是学校里分辨率极高的风云人物,具备这样的条件,又可能发展成为男朋友的,只有骆驼。
因为骆驼,在这个时候,已经当上学生会主席啦。
我首先换了座位,离骆驼远远的,我想,在同学们,尤其是那个促狭的同学眼里,我和骆驼就算再亲近再和谐,那不能意味着骆驼就喜欢我,就会喜欢我。他们认为,那不过是一个拉风的男生和一个丑女生的普通友谊罢了。
我要的是,骆驼,有一天,拉着我的手,在学校里招摇,并昭告天下,糖果,是我的女朋友。
就在这个时候,骆驼忽然沉默,并忧伤起来,他每天都迟到,一到教室就趴在桌子上睡觉,放学就迷糊地匆忙地望往外走。他不和任何人说话,包括我和西米录。他没有再给我带东西来。他也没有跑来问我,喂,糖果你怎么换座位啦,糖果你怎么不高兴啦?
他对他外面世界,漠不关心。
西米露说,骆驼不对劲呢。
而我的心,只管失落起来,冰凉起来,是我真的太丑了吧,骆驼,他果然已不是我的小小少年郎。
周末回小镇的时候,居然在班车上碰到他。是黄昏,阳光斜斜地从车窗外照进来,映在他的脸上,有些忧伤。
他说,去看妈妈。
他的爸爸升职已经这么久了,可妈妈却只肯留在镇上的卫生院工作。两个人为此已吵架好多次,这段时间,他们的矛盾白热化了,妈妈连离婚协议书都给爸爸送来了。她说,要么依我,要么离婚,我跟着你,吃不放心,睡不安心。再多钱也没有用!
我问,你妈为什么这么说啊?
他想了想,说,她觉得我爸升职太快,她说这事总叫人心悬悬的,不塌实。停顿一会,他看了我一眼,说,其实,我也觉得挺担心的。我们家,天天都有很多人来,神神秘秘的。然后他停下,再不说话了。直到车子抵达镇子车站。他下车,我们各自朝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
第三天返校时,我一直徘徊在车站,我想等着骆驼来,一起走。班车一辆接一辆开走,他终于走了过来,旁边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阿姨,应该是他妈妈。母子俩的眼睛都红红的。
我快步走上车。他也上来了。
我假装不经意地说,哦,这么巧。
他点点头,努力地朝我挤出一个微笑。
他妈妈站在车窗外,直到车子发动,她还是站在那里。
忽然地,我像是被谁推搡了一把,我说,骆驼,卫生院离我家很近,以后回家,我都替你去看望你妈妈吧。
不是为了我那个极端的小阴谋,只是因为,在此刻,骆驼,他似乎又成了我的那个,小小少年郎。
我和骆驼,就这样,突然疏远,又突然以另一种方式,默契和关怀起来。
有一次,他还很正式地,很官方的模样地,从他的座位上走到我旁边来,他说,糖果同学,经过学生会研究,决定让你担任宣传组长,负责学校的板报。我心里狂喜,却又假意谦虚,这,这,不太好吧,我,能行吗?
他嘴角轻扬,行的,你的文采好,字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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