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的分数出来后，黎中今年居然一口气出了五个上县中的学生，杨秋涵就在其中之列。
其他四个，有三个都是镇上的学生，黎小出来的。
只有一个是村里的，跟宁光差不多，属于村小出身，之前几次模拟考试里虽然成绩也不错，但不显山不露水的，属于老师同学都不指望她上县中的那种，这次意外高中，学校上上下下都很意外，以至于去拿成绩单的宁光都记住了。
这女生叫谢柔柔。
出校门的时候，几个女生指指点点说前方不远处的人就是。
宁光顺势看了眼，是个衣裳敝旧的女孩子，可能入学晚，看年纪比宁光大两岁，模样虽然俊俏，可那跟宁光差不多的低眉顺眼劲儿，一看就是在家里在学校都不怎么得志的。
那些女生的议论里也是羡慕嫉妒恨，说她肯定是超常发挥了，不然按照平时成绩怎么都上不了县中。
“就算进去了又怎么样？”有个女生酸溜溜的讲，“进去了跟不上，也是白搭。”
宁光只默默听着，出了校门就不放在心上。
她这会儿心烦的很，因为成绩差，中考之前根本没抱什么希望，不想今年似乎恰好是生源稀少的一届，以至于她这种长年的吊车尾，居然也收到了两张录取通知书。
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技校，在她压根就不知道的旮旯里。
宁光知道这两所学校都不上台面，可怎么说也是个学校……她是早就绝了靠学习出头的心思，但兴许是受沈安怡的影响，总觉得有书可念还是要念的。
可宁家这会儿正等着她初中毕业了好卖钱，想也知道不会让她去读书。
果然回去之后，褚老婆子跟宁福林看到录取通知书后都没什么好脸色，褚老婆子说：“这两个学校听都没听说过，真是学校还是你自己弄过来糊弄我们的？”
“我哪里来这本事？”宁光闷闷不乐的说，“而且你看这个通知书是打印的，上门还盖了公章，我到哪里去弄？”
宁福林则说：“这两个学校的确没什么名气，我估计就是那种弄个幌子骗钱的，去念了也没什么用。而且要离家那么远，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宁光很想说就算天天在家里，自己什么时候不是被欺负？
“现在上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了。”宁福林又说，“你看电视上说的，多少大学生毕业都找不到好工作呢，何况你这么个技校？读出来也是做苦力，你一个女孩子何必？”
“那牙牙干嘛还让宁宗去念黎小？”宁光有点忍无可忍的说，“既然读书没什么用，让宗宗退学回来种田多好？反正他也不爱念书。”
虽然她对于外界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不过看宁宗就知道什么样子才是家里人真正认为的有利。
她的牙牙太太姆嫚绝对不会害宁宗的。
褚老婆子闻言，就拿着东西砸过来：“什么都要跟宗宗比！我就知道你看宗宗不顺眼很久了！人家都说有个姐姐好，长姐如母，你呢？你就会害宗宗，就巴不得宗宗过的不好！”
宁福林干咳一声，拉住姆嫚，圆场道：“这样吧，我先找人去打听下，那边学校到底怎么回事？你年纪小不知道，往年有人设局骗钱过的，说什么学生过去了上课，其实就是干活，然后还要给他们交钱！不听话就打，可惨了！因为离得远，他们说的天花乱坠的，咱们哪里知道是好是坏？真是好学校，念出来有前途的，你说咱们做什么不答应你去念，是吧？”
“你去打听了，那肯定是不能念啊！”宁光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哭了，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去念书的！”
说着转身就跑了。
她跑出去的时候听见褚老婆子暴跳如雷的声音，说这美头真是目无尊长，一点儿规矩都没有！简直白养了！
宁福林似乎低声劝着，但没劝几句就不敢作声了。
这天宁宗回来之后发现家里气氛不对，就跑灶间问宁光：“你是不是又惹太太生气了啊？不是我说你，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孝顺点？太太那么大年纪，你作为小辈让着点有什么不应该？天天跟太太过不去，传了出去像话吗？”
宁宗学习不怎么样，训起姐姐来倒是一套又一套，这是长年听长辈，尤其是宁月美之类说宁光记熟了的。
为了让褚老婆子听到自己在帮她出气，他说的声音格外响亮。
宁光一言不发的往灶膛里塞着稻草，心里却幻想着将这个弟弟也塞进去。
太太跟牙牙还有姆嫚不是都指望着宁宗吗？
不是都宝贝宁宗吗？
不是什么好的都留给宁宗吗？
不是认为她活该给宁宗做垫脚石吗？！
如果宁宗死了……不，哪怕只是残废了，不知道那三个人脸上是什么表情？
宁宗根本不知道姐姐此刻的想法有多可怕，他还在兴高采烈老气横秋的教训着姐姐：“……人都是会老的，要是你老了之后，你孙子孙女也这么对待你，你说你什么想法？你这么不孝，将来是要遭报应的……”
话没说完，宁光忽然站起身，疾步冲到他面前！
宁宗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宁光抄起旁边的扁担，已经狠狠一下砸到他脑袋上！
“你干什么？”宁宗在家里从来都是被捧着惯着的，从小到大他欺负姐姐的次数不知道有多少，姐姐说他一句重话都不怎么敢，所以这会儿挨了一下之后，顿时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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