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和孙小剑都饿坏了,离开剧组先找了一家重庆饭馆。
点完菜,陆文看详细的拍摄通告,明天一整天在酒店剧本围读,晚上全剧组举办开机宴。
孙小剑说:“记好每天的化妆和上戏时间,开水房在一楼,盒饭油腻,涮过水再吃,常用药和补品放在房车柜子里,不舒服就马上吃。”
陆文一句也没记住:“这不都是你的活儿吗?”
“万一我不在呢。”孙小剑手托腮,“以前你是小配角,咱们没人鸟,现在你是男一号了,我要努力结交人脉。”
陆文说:“比如?”
孙小剑回答:“先争取跟女一号合影。”
几道菜上齐,陆文和孙小剑举杯庆祝开工。从参加试镜、被选中,再到谈合同签约,他们俩已经庆祝过八百次了。
有时候对视一眼便会心一笑,要不是颜值差距太大,路过的以为他们在迸发基情。
孙小剑每一次都要感慨:“娱乐圈真是玄学,那么多人去试镜,比你红的、有背景的、认识出品方的,结果呢,你把他们都干掉了!”
陆文也每一次都要重复:“我第一次参与这么激烈的竞争!”
片方对男一号进行公开选角,找新鲜面孔。多少新人和不红的小演员蜂拥而上,当时大家调侃仿佛在参加艺考。
孙小剑人脉少、资源差,但果决大胆,忙前跑回地为陆文申请了试镜。能否申请成功是第一轮筛选,看的是外形条件,陆文顺利通过了。
试镜就像面试,那天同组的有十几个人,拿到表演的两段戏各自准备。陆文没抱希望,做着一日游的准备记了记台词,然后掏出随身带的漫画书开始看。
当时有个大哥经过,问他为什么不准备?他抬起头,非常扯淡地说:“我是一个佛系的人,所以随缘。”
大哥又问:“台词总得背过吧?”
“背过了啊。”陆文得意地说,“我背词特快,看几遍就记住了。”
大哥道:“那说明你有天赋啊。”
陆文说:“我念书的时候从不背课文,第二天老师检查,我临时速记练出来的。天赋称不上,算是一项特长吧。”
他跟人家一通显摆,等正式试镜见到导演组,才知道,那位大哥就是总导演,任树。
任树笑着提醒他:“甭紧张,咱们也算认识了。”
陆文一点都不紧张,他确定自己没戏了,还紧张个屁啊。试镜结束,感觉怪对不住孙小剑的努力,自觉戒了一礼拜碳水。
万万没想到,他被选中了。
此时此刻回忆一遍,陆文依旧有点纳闷儿。
孙小剑吃得满面红光,说:“虽然……但是……”
陆文明白省略的部分是什么——虽然《第一个夜晚》是一部网剧,比不上卫视联播的上星剧,更比不上大电影;题材不是合家欢,有情人也没终成眷属;导演任树擅长都市生活剧,从没尝试过其他风格。
但是正如他的感慨,竞争激烈,多少演员抢破了头。
而原因大概为——编剧是瞿燕庭。
与此同时,饭馆隔壁的那条街上,一家开了十多年的火锅店座无虚席。包间里,瞿燕庭坐在长条凳上,从滚沸的红汤中捞出一片牛肉。
他蘸一蘸香油碟,再放入口中品味,浅色的衬衫配上慢条斯理的动作,在火热的氛围中有股别样的轻慢。
任树坐在对面,脱掉外衣只穿件短袖,身材很结实,正满头大汗地喝凉茶:“不行,太辣了!”
瞿燕庭掀起一眼,一双尾巴轻翘的瑞凤眼,睫毛低垂,拥有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但他的鼻翼很窄,对于男人来说有点秀气,嘴唇和下颌的线条也很温柔,一并中和了双眼的温度。
他往碟中加一大勺干辣椒,把一片黄喉裹成红色才放嘴里,满意地说:“我就爱吃这样的。”
“给你给你,全给你。”任树将锅里煮熟的肉夹给瞿燕庭,“当年咱们俩同班同寝,周末我带你回我家吃饭,你就这德行,一顿吃掉半瓶辣酱。”
那辣酱是任母的独家秘制,瞿燕庭吃半瓶,剩半瓶带回学校。即使毕业后联系渐少,每逢端午中秋除夕夜,他一直雷打不动地给任母寄礼物过去。
瞿燕庭说:“那这顿我请。”
“你寒碜我?”任树道,“咱们什么交情,你要请就请个大的。”
瞿燕庭开玩笑:“给你在重庆买套房?”
“不愧是瞿编,出手就是一套房。”任树也开玩笑,“明晚开机宴,你把费用给我报了吧。”
瞿燕庭的箸尖停在半空,没伸入锅里,收回来轻轻放在筷托上。他擦擦嘴,口吻中藏着一点抱怨:“这么巧。”
任树毫无察觉,说:“你晚来两天都不赶趟,明天不光演员们,联合出品方的那些人也过来。这部戏你投资了大头,又是编剧,必须得坐镇。”
任树说着有些不满,“毕业后你越来越少露面,都待在圈子里,可咱们同桌吃过几顿饭?”
瞿燕庭说:“你混得不错,我过得还行,就够了。这个圈子浮浮沉沉,走得近了是拉帮结伙,离得远了反而对大家都好。”
任树笑道:“几个意思,跟我拉帮结伙不乐意啊?”
君子不党,瞿燕庭希望独善其身,说:“但你如果有难,雪中送炭我一定不会推辞。”
任树相信。圈子里不熟装熟、称兄道弟的人多了,热情未必真心,真仗义的实则寥寥无几。他毕业后还算顺风顺水,拍了几部生活剧,有口碑有奖项有钱赚,也有无法突破自身局限的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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