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到!”秋悉听了,大声回答,细细的嗓音怎样听仍似一个奶娃。
“很好。”倾儇解下一直悬系在腰间的无暇美玉,交到秋悉手上。“去罢,山庄里的一切,你不用担心,夏晓会处理的。”
“是。”秋悉捧着玉佩出去了。
“夏晓附耳过来。”倾儇又向一直静静立在一旁的夏晓招了招手,夏晓立刻上前几步。她将手拢在嘴边,在夏晓的耳旁小声吩咐:“我要你同侍卫总领罗……”
夏晓越听,眼睛睁得越大,眼神亦越明亮,听到最后,竟无声微笑了起来。“是,我这就去办。”
说完,她几乎是飞身离去的。
只余下冬谙了,倾儇抽出一张月冷山庄独有的空白水云笺,折叠好之后塞进信封,交至冬谙的手里。
“白纸黑字,容易授人以柄,落下口实。你带着这一纸无言去罢。顺便捎去一首诗:月冷霜寒只冢孤,多情总被无情误。海角天涯轻舟逝,不著华衣换素服。”倾儇望着冬谙,嘴角噙着神秘的浅笑。“你即刻出发上京。倘使镇国公不见你,你就跪守在门口,抵死也要见到他本人。见着了,你就把这首诗一字不差地背给他听罢。”
“是。”冬谙终于也领命而去。
倾儇伸手执起茶盏,想浅啜一口茶水,却发觉,茶盏已空。她摇头浅笑,把这些个丫鬟全数支了开,还真不方便啊。
静夜,金陵城中大部分人家已经进入梦乡,除了巡夜的更夫,已再难觅人声了。
蓦地,有一个鬼祟的人影,纵身跃入了金陵别府,在暗夜里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月无情的主人房,掏出工具,轻轻捅破藕色窗纱,拿出一支吹管,想朝屋内吹送迷烟。怎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鬼祟人影还未来得及吹气,身后已有人点了他的穴道,他一口气未能送出,反倒全数咽了下去,连带,将那一管迷烟也悉数吸入肺中。只能僵立在原地,承受痛苦的煎熬。
后来者,眨眨一双碧绿的眼,蒙面巾下的嘴角勾了一勾。下三滥的鼠辈,竟然使用如此歹毒的迷香。看来,这金陵城里,最近对月无情有兴趣的人,恁地多了起来,不只独他一人啊。
他绕过那个小贼,来到门口,轻轻推门。门——竟并未由内闩上,触手已开。他蹙眉,猛地抽身后退。
陷阱!
然已经晚了,一柄寒光似水的软剑已经直刺向他的面门,既狠且毒。
他只能险险一闪,躲开这致命的一剑,又交手了三招,他一拧身,伸手点了攻击他的女子的穴道,让她同那贼子一样,定在原地。
“你是谁?”沈幽爵沉声问。他来,是想见月无情,顺便探探她真正的底细。可是,这个剑法凌厉,内力深厚的覆面女子,却绝不是他那日在襄王府上的那一个。心念一动,他执剑欲挑开她的面纱。
女子不答,亦不大声惊动府中人,反倒是恶狠狠地瞪他。
“你不是月无情。”沈幽爵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眼神,不够清朗冷冽,不似他那日几乎惊艳的那个月无情,带着浑然天成的冷凝。他轻挑剑尖。
出现在面纱之下的脸,赫然竟是倾儇。
他拧眉。“你也不是倾儇。”
“倾儇”反而眯眼笑了起来。
“这世上,能这样敏锐地觉察我既不是月无情亦不是倾儇的人,实在也并不多。爵爷的眼,好毒啊。佩服。”
此次,轮到蒙面的沈幽爵挑眉而笑了。这个自承既不是月无情亦不是倾儇的人,也不是简单角色。他蒙面着夜行衣,已经将自己的特征尽量弱化了,但她还是可以在这样幽暗的天光里,认出他来。这月冷山庄里,真是卧虎藏龙啊。
“你究竟是谁?”他执意要知道。这个女子,虽然没有月无情的冷如月光,倾儇的悠然自持,却别也一种伶俐机智的可爱。
“我只是我家庄主的奴才。”她说出一句他曾经听过的话。
沈幽爵几乎想笑,很好,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闲情同他玩文字游戏。但她的确成功地模糊了他的注意力和判断力。他一弹指,解开她的穴道。
“姑娘说笑了。似你这样的身手智计,决然不会是奴才。”
“府中这几日真是热闹,简直客似云来。想不到,连北方第一巨擘也来凑这个热闹,真是本府的无上光荣。”遥遥的,无情穿一身玄衣似一只优雅的青鸟翩然降下,一样的青纱覆面,散发赤足,冷香暗浮,竟隐隐生出一股淡淡的妖异,让人无法转开视线。
“小姐,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可真想一阵狂吼把府中上下一干人等统统吵醒。凭什么他们那么好命一头栽进黑甜乡,我却要在这里强打精神卖苦力?”女子迭声埋怨,仿佛有天大的不甘。
“既是如此,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好落一个凌虐下人的恶名,你快去歇了罢。今日事成也辛苦你了,我放你的假,出去玩一个月把。我把你的工作,全数交给小慈去办。”无情无视沈幽爵探索的注视,冷冷的嗓音中透出一分笑意地对装扮成倾儇的女子道。
只听得女子发出一声惊喘,然后低声咒了几句,又呻吟了数声。
“小姐,是我错了。你可别把我的工作给小慈,我这就回去给小姐作牛作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罢,她闪过沈幽爵,以诡异的身法没入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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