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会帮忙?”单非贤不以为然。
“自然,月冷山庄每年都奉上巨礼给各地官府。”官商勾结自古皆然,月冷山庄不仗恃有官府撑腰杀人放火,已经算是浊世之中难得的了。
“你此行,不会是为了月冷山庄而来罢?”一脸胡髭的单非贤可以当塞外最凶猛彪悍一族的族长,决不是一个只知策马扬鞭的卤莽鲁男子。正相反,他的心思可缜密着呢。
“不瞒大哥,是的。”江思月也不隐瞒,带久居关外的义兄四处游玩是顺便,他真正的目的,是求见月冷山庄现任庄主——月无情。
“臭小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单非贤狠狠拍了江思月的肩膀一掌。
这一掌,即使是颇有些武功修为的壮汉受了,只怕也要大呼吃不消,然而,看似斯文瘦弱的江思月却云淡风清地承受了下来,甚至还面不改色地替他的义兄斟了一杯酒,笑吟吟道:
“小弟这厢向大哥赔罪了。”
“好,爽快!”单非贤眼底精光一闪,死小子,功夫又精进了,竟然不动声色就接下他贯注六成真力的罗汉掌。“小二,再上一坛好酒。我要同我兄弟痛快喝一场。”
“来咧。”小二应了一声走过来送上一坛久,然后眼光狐疑地瞥向江思月椅下的地板。他明明记得这地板是年前一品居翻修时重新铺的大理石板,怎么才不到一年,怎么这位爷脚下的这一块已经碎了?等一下要记得告诉老板,只是,这样大块上好的大理石板,不晓得补不补得上。
喝完了酒,单非贤招来了小二付帐,江思月也不同他争,心知义兄为人豪爽。两人一同起身,向一品居外走去。
那边厢,已经说完今日的段落,正坐在帐台边上喝小酒的说书人,无意间抬头看见起身向外的江思月与单非贤,突然脸色一变,转而又喃喃自语。
“象,真是象,仿佛是一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老许,你说什么象啊?”
“象月冷山庄的——”说书人老许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是话才说了一半,他蓦然收了声,甚至还用一只手在嘴边挥了挥,似是发觉自己几乎说出什么会惹来杀身之祸的言辞,然后,他放下手,兀自低头喝酒,再不肯多说一字半句。
只是,耳力绝佳的的江思月和单非贤却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听了进去,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两人又同时返身走向帐台,同正在算帐的掌柜打听。
“掌柜的,向你打听一下,霜寒阁怎么走?”
掌柜一见两人虽然布衣简从,可全都散发浑然天成的贵气,连忙详细指点了一番。两人谢过掌柜,递上一锭碎银,才再次走出一品居。
“说书人有问题,他虽然不看咱们,可是却一直在偷听咱们说话。”
“究竟什么象月冷山庄的什么呢?”江思月更好奇老许欲言又止的那部分。
“把他捉来严刑逼供一番,他一定会老老实实全招出来的。”单非贤玩笑般地建议。
“算了,先陪我去月冷山庄讨一杯茶喝罢。”
“何必说得这样可怜?凭你嵩山少林无上大师座下唯一的俗家弟子,堂堂福建江家二少爷的身份,哪里需要去讨茶喝?只要你报下大名,不知多少人上来巴结你。”单非贤大不以为然。偏偏,他这义弟仿佛怕被人认出来一样,总以别的名号行走江湖,刻意隐瞒自己前武林盟主次子的煊赫身份。
江思月温和地笑,并不介意义兄的调侃。盛名名之下,未必符实。他太知道顶着江天罡之子的头衔行走江湖的压力,要行得正坐得端,只能赢不能输;若行差踏错,赔上的,就是整个江家的荣誉名声。江家,有他大哥一人继承了爹爹的侠之大义已经足够。为了维系江家在武林的声势,大哥牺牲了爱情同婚姻,与他完全不爱的世家之女成亲,同时也放弃了对音乐的痴迷。他不想象大哥那样,全然没了自我。他只想做一个没没无名的人,在大哥需要帮助的时候,暗暗替大哥分忧。他个人可以不要那么沉重的荣誉与盛名。
“有时只有影的阴暗,才更显得光的明亮。假使我大哥是光,我便是影。我大哥不方便说的做的,只好由我这个弟弟来替他完成。他不能辱没了先父的英名,而我,又岂能坐视别人来辱没先父?”他的嗓音是一贯的温雅淡然。
可是单非贤却从他轻浅的语气里听出了杀伐之意。
“老弟——”然他却不晓得说什么。他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历了血腥同阴谋重重的争斗,才继承了父汗的王位的?他们这样身世的人没,哪一个没有晦涩阴暗的背景?即便他已经当了十年的酋长,仍不免为当时的往事而深深痛苦。最后,他只能拍了拍江思月的肩,以示支持。
两人回客栈牵了马,纵骑而去。
到了月冷山庄,在门房递上拜贴,未几,朱红色的侧门被无声打开,一名青衣仆从迎了出来。
“单公子,江公子,请随我来。”说罢,在前头带路。
江思月与单非贤对视一眼,没料到这样容易就进得了庄。跟在仆人身后,两人暗暗留意山庄里的布置,很快便发现,月冷山庄里的一花一木、一溪一石,皆是有意为之,分明就是一个极厉害的阵式。陌生人如果闯进来,只怕是有来无回。难怪没听说有宵小之徒觊觎月冷山庄。实在是非不为,乃不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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