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他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杀他!”我冲到森眼前,“为什么?”
森缓缓把枪指向我。“你——不该背叛组织。”
我眨了下眼,蓦然笑了。森,我从不曾了解你!从不!
“对不起,Estelle!”
“迟了,我一早就该知道你就是我的清洁工,只可惜,我太相信你了。”我闭上眼,“杀了我,我会在地狱里等你!”
“砰!”一声,没有一点痛楚。我以为自己死了,过了许久,我睁开眼,我还活着,没死,森太阳穴有个弹孔,朗手中的枪还在冒烟。
就在此时,凯冲了进来。
“Estelle。”
我如遭雷殛,仿如隔世。但他没有来拥住我,看了一眼室内,迅速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他过来,拥住我向外。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你还是来晚了。”我苦笑,“肯死了,森也死了。”
一个月后。
我在伦敦女皇医院,看见了躺在特制玻璃中的森。
他的头发被剃光了,被缝合的伤口显得刺目,身上插满了管子。
“他还活着?”
“Estelle。”凯看了看我,“他——不是活人。”
我明白了。“他——成了植物人,是吧?”
凯点点头。
一串眼泪流了下来,为森,是我害他这样的。
走出医院,我突然想起什么,摘下一直挂在颈中的森送我的戒指,奋力抛向天空。希望上帝看见那小小的亮点,救救森。
可是,那亮点,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不知消失在何处,就好象森的灵魂不知飘浮在何处。
回到将军府,一个威严的老者在等。
“凯恩,你能让我单独和康小姐谈谈吗?”
“伦道夫,你——”
“没事的,凯,你去吧。”我笑了,目送凯离开。
“康小姐,我废话少说,你也知道我是谁吧?”
“森和凯的父亲。”我坐下。
“是,我一直想见你,凯和森也一直不让我见你。很可笑,我的一个儿子为你已成植物人,另一个儿子,为情所困,不思工作,都是因为你。”
“是,我是祸水!”我长叹一口气,我在面对那玻璃棺时,就意识到,森,至多至少他在心里有一点爱我。否则,他会先杀我,而不是肯尼。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果你要离开,我也不反对。不过,你能保证不把组织说出去吗?”
“我的保证没有任何作用,不是吗?如果想封住我的口,你们随时会杀了我。”我淡然地看他一眼。
“我已经决定放你走,只要你从此不再出现在凯面前,不让他找到你,你能办到吗?”
“办不到,他要找我,不是我的问题。”我抽出一根烟。
“只要你走得远远的,没有人能找到你即可。”
“这很方便。”我看也不看他。
“就谈到这儿吧,我想,凯一定有话想和你谈。”他走了。
我上楼,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凯驻立在窗边。
“凯。”
“你要走了吗?”
我点点头。
“你——有什么要告诉我。”凯看着我。
我步向他,他琥珀色的眼眸中有一抹藏了太久而不曾被我注意的柔情。
“凯,如果,我还是个好女孩,还只是个平凡的女生,我会爱你,会想要嫁给你。可我现在必须离开。”
“是,我明白。”凯展个笑容。“这是瑞士银行的存折,里面有这些年来你为组织工作的报酬。你应得的。”
我接过。
“好好休息,我让果亚给你准备夜宵。”
“不用了,我想早些休息。”
“好吧。”凯在我额上吻了一下,走出去了。
在他站过的地方立了一会儿,找出一只小小的皮箱,那是我自己带来的,我只带它走。一打开,一叠纸落了出来,我展开它们:康氏制药的收购证明,产权所有权,转让、转卖,出售所有权证明,签的是康雨心的名字。
我坐在地板上,凯,他从没告诉我这件事。他一定早料到,我走时,只会带它走。在那叠纸最后,有一张照片,是我和他在乡间别墅门口,相拥而立。只可惜,我太迟顿,这么晚才明白他的心。
在地板上出神地坐了一阵子,我爬起来,拿出自己最初带来的衣服,折好,连凯给我的东西,一起放进皮箱,盖好。
然后,我就坐在床上,静等天明,或者,等夜深了悄悄离开,我自己也不清楚。
远处,隐隐传来伦敦塔的钟声,已经是凌晨二时了。
我揉了下坐麻的腿,站起来,拎起小皮箱,看了眼镜中一身黑衣的自己,展了一个坚强的笑容,毅然拉开门,走下楼。轻轻打开大门,步下台阶。
“Estelle。”背后一个渗入我灵魂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而投入他怀中,我不能。
“记住,无论你到天涯海角,忘记了我,或者嫁了人,你永远是我天地间唯一的挚爱。”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字地说:“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我继续向前走,让自己融入浓浓的夜色,身后,是凯目送我渐行渐远的眸光。
我知道,他将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无法抚平的伤痛……
一九九五年二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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