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金陵, 段怫与青衣毒尊不再耽搁, 一路赶往杭州, 只是沿途只觉得气氛沉滞怪异, 空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张力, 仿佛一触即发。穿乡过镇时尚且不觉得,可是越接近杭州府, 这种感觉便越发的明显, 到了杭州城外,已经让人想忽视都难了。
守城一身素服, 腰里还扎着一跟白麻布腰带, 手里缨枪上的红缨子,以蓝缨子代之。出入百姓亦是一身素服, 人人脸上表情凝重。
段怫与青衣毒尊对视一眼, 心下都是一惊。
这分明是举国服丧啊。
段怫忙下车拦住一位出成的老大娘, 上前探问。
“大娘, 城里这是——”
“小伙子,侬佛晓得啊?”
老大娘操着一口吴音,好在段怫走南闯北的,总算听得懂, 便摇头道:“不知道。”
老大娘压低了声音, 指了指他们一行, “奈顶好去换忒衣裳。”
左右看了看, 老大娘用更低的声音说:“皇上薨忒了。”
段怫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
皇上薨了?那不就是——那个人——死了?
怎么会?那个人, 不是才过了三十寿诞?难道——是沈幽爵?为了逼迫他来给无情解毒, 不惜刺杀帝王?万不可能的啊!若他死了,还有谁能真正解得开无情身上的毒?沈幽爵再不理智,也不会杀死他啊。
“怎么会?”他喃喃自问。
“奈佛相信?吾格老太婆也佛相信,可是皇榜都贴出来哉。”老大娘指了指城门口。
段怫赶紧谢过老大娘,回到车边,把灰色外袍上的织锦腰带取下来,另换了一根粗部绳子,又将脚上的软羊皮靴子换成黑面布鞋,给青衣毒尊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驴车先牵得离城门远一些,自己走到城门边上,仔细观看那张皇榜。
皇帝薨逝,闻丧次日,文武百官素服行奉慰礼。在京文武百官于闻丧之次日清晨,素服诣右顺门外,具丧服入临,临毕,素服行奉慰礼,三日而止。在京文武百官及听除等官,人给布一匹,自制丧服。文武官员皆服斩衰,自成服日为始,二十七日而除,仍素服。至百日始服浅淡颜色衣服。在外文武官丧服,与在京官同。闻讣日于公厅成服,三日而除。军民男女皆素服三日。自闻讣日为始,在京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三日。停音乐祭祀百日,停嫁娶官一百日、军民一月。上册谥祭告太庙。发引,文武百官具丧服诣朝阳门外奉辞。神主还京,文武百官素服迎于朝阳门外。回宫百官行奉慰礼。卒哭行拊庙礼。百日辍朝,祭告几筵殿。百官素服黑角带,诣中右门行奉慰礼,命妇诣几筵殿祭奠。凡遇时节及忌日,东宫亲王祭几筵殿,及诣陵拜祭。小祥,上素服乌犀带,辍朝三日。是日清晨,诣几筵殿行祭奠礼。东宫、亲王,诣陵拜祭。京城禁音乐三日,禁屠宰三日。百官前期斋戒,至日素服黑角带,诣后右门进香,毕,行奉慰礼。东宫、亲王熟布练冠九取,去首绖,负版辟领衰,如朝见上及受百官启见,青服、乌纱帽黑角带。皇孙熟布冠七取,去首绖,负版辟领衰。皇妃、皇太子妃、王妃、公主及皇孙女,熟布盖头,去腰绖。宗室、驸马,服齐衰三年,练冠,去首绖。大祥,奉安神主于奉先殿,预期斋戒告庙,百官陪礼毕,行奉慰礼。各王国,禁屠宰三日,停音乐三日。
皇榜写得复杂,段怫看下来,却发现上面并没有写明皇上因何而死。
此事大大的蹊跷,可是段怫一时也说不上蹊跷在哪里,只能先回到马车边上。
“阿怫,怎么了?”车里的无情隐约只觉得外头肃静得吓人,听见段怫脚步声回了来,便轻轻问。
“小月……皇上薨了。”段怫润了润嘴唇,还是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皇上……薨了?”无情轻轻反问,又似自问。“怎么会呢?”
是呵,怎么会呢?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还要不要进城?如今城里戒备一定严过往日。”段怫怕这是一个陷阱。
无情在车中沉吟片刻,最后逸出一声叹息。
“自然要进,无论如何,我要的答案,都在杭州城里。”
“那好,我们进城。”只要是无情的希望,龙潭虎穴,他也义无返顾。
青衣毒尊只是淡淡挑眉,那个男人,会这么轻易的死去么?
验牌进城之后,三人在杭州城中的蓬莱客栈住下,因为他们同沈幽爵约好了,无论事成与否,都在蓬莱客栈碰头。
住进客栈之后,段怫在客栈里淡淡看了一看,并未发现沈幽爵与那人的行迹,心中的担忧又甚一重。
客栈大堂上,往日说书唱曲推杯换盏的热闹景象,自是看不见了,过客匆匆,都有些紧张。皇上登基也不过三年,年纪尚轻,怎么没一点征兆就薨了呢?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是全无征兆,不然早前怎么会突然立了安乐王世子为储君呢?”有客人小声同人议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正当壮年,却无子嗣,倒要立一个亲王的儿子当太子,这本来就不合规矩,竟然也没有大臣出来反对。想必那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吧。”
“皇上虽然手段残虐了些,但百姓生活总算还太平安康,地方官吏再怎么横行霸道,想到上头的那位,动作也多少会小一点。现今皇上竟去了,太子尚小,若是朝政落在佞臣手中,老百姓的日子只怕要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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