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所有参与打架的人,都被口头警告处分一次。
孙教练知道以后,十分错愕,“怎么会打起来?”
明月抿紧了嘴唇,不语。
孙教练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明月,要学会和同学相处啊,有什么事,好好说嘛,打架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告诉我,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她们欺负人。”明月垂头,盯着自己穿着白色帆布胶鞋的脚尖,低声说。
孙教练敲了敲办公桌的桌面,“欺负人啊……”
这还真难办。
少体校这些孩子,不要看他们年纪小,其实独立生活的时间都不算短,有个别孩子甚至在这个相对封闭的集体里生活了十年之久了。
他们形成了自己泾渭分明的小圈子,一起吃饭,一起做作业,休息天一起游戏……新的学员想融入某个圈子,并不容易,他们多半渐渐会自己形成另一个小团体。
这些小团体,小圈子,不喜欢一个人,排斥一个人的时候,手段不可谓不恶劣。
偏偏明月的情况比较特殊,前有奥运选手的姐姐做对比,后有破格录取的事实为衬托,显得她格外与众不同,少体校跳水队上下的眼睛,都盯在她身上。
这个初来乍到,还没能适应新环境的少女,如同一个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细胞,无所遁形。
即使明月并没有出风头冒尖的意愿,但她的到来本身无疑教很多刻苦训练才走至今时今日的老运动员暗生不满。
孙教练看看女孩子乌黑发顶小小的发旋,微微叹息,他忘记了这里不是淳朴的渔村,也想当然地以为孟英适应得好,明月也应该能很快适应。
“明月,看着我。”孙教练沉声说。
明月慢慢抬起头来。
“明月,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其实是很短暂的。从他们被挖掘出来,开始训练,到运动巅峰,需要大量的高强度的练习,而一个运动员的黄金期,可能只有短短几年。并且他们的付出,未必和收回成正比。每年少体校都会淘汰一大批学员,这其中有很多人可能在少体校训练了很久。”孙教练望着明月深褐色的眼睛,“竞技体育就是这么残酷。你或者把时间花在流眼泪,介意旁人的眼光和评价上,亦或将他们的非议全然抛在脑后,惟成绩论英雄!”
孙教练的声音并不响,甚至有些许沙哑,可这把声音却如同洪钟,响彻明月的脑海。
“你有无可辩驳的出色成绩,训练于你而言游刃有余的时候,你不妨再试试交一两个朋友看。相信孙教练,朋友不在多,人生能有二三知己足以。”
孙教练挥挥手,“说多了你们小孩子都嫌烦。去罢,去罢,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明月向孙教练鞠了一躬,离开教练办公室,慢慢往宿舍方向走去。路上碰见其他学员,明月能感觉到他们异样的眼光和在背后的指指点点。
明月想起孙教练的话,抿紧了嘴唇,只管埋头走路。回到女生宿舍楼下,幽幽暗暗的门廊里有高挑女生从阴影里闪身出来,伸出长腿,拦住明月去路。
明月一声不吭,打算绕过女生回寝室去。
那女生却蓦然一把抓住明月的手腕,一路拖着她走过下午昏暗的宿舍楼穿堂,来到宿舍楼后头的樟树林里。
成片的樟树林茂密葱茏,葱郁的枝叶遮挡了天际,整个树林里显得阴暗潮湿。女生一把将明月掼在一棵樟树的树干上。粗砺纵裂的树干硌得明月后背生疼。
明月望着眼前这个在她被三个女生围殴,众人呼喝起哄的时候,唯一挺身而出阻止的女孩子,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
乔小红冷嗤,“那天打架的时候,不是很有本事的嘛?”
明月狠狠吸了吸鼻子,抬起手用手背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你想做什么?”
“我想敲开你的头,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乔小红伸出细长手指戳向明月额角,明月闪避不及,被戳个正着。“都说孙教练这回找了一个不下于林渊的天才,体校里个个都抻长头颈,想看看究竟让孙教练‘破格录取’的‘孟英的妹妹’到底多有本事,不料是个做事小心翼翼缩手缩脚的黄毛丫头。”
明月拍开乔小红的手指,偏开脸。难道她想和同学友好相处有错么?
乔小红倒不生气,笑起来,“你要是一早打回去,他们就不敢这么对你了。”
明月诧异地回眸,对上乔小红眼尾微微上挑的大眼。
乔小红向后靠在一棵樟树上,“体校里这些人最欺生,你初来乍到,又生了一副好欺负的面孔,她们本来就对你心怀不满,哪有不借机寻衅的道理?你要是头一天就在气势上把她们压下去,教她们不敢小觑,也就没有后面这许多事了。偏偏你还伏低做小打水扫地,人家一看就知道你不爱惹事,更加肆无忌惮欺负你啦,傻女!”
明月听了,呆立半晌,这才慢慢问:“她们合伙欺负我,居然还是我的错了?”
乔小红抚掌,“说对了。”
明月无语,默默抬头望天。
可惜樟树林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乔小红拿脚尖顶了顶明月的小腿,“看看你也生了张聪明面孔,怎么人这么笨?她们欺负你,无非是嫉妒你被破格录取,孙教练看好你的天分,又有个入选奥运大名单的姐姐,所以才事事排挤,处处留难。你越是好脾气好脸色地容让她们,她们越是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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