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儿,你我一起长大,你是真是假,六哥岂会看错?”
“你不会看错,我就会看错吗?乐福与我一起长大,她是真是假,我会认错吗?”
赵俊的面色更冷了,“此案已结,你不必多言。”
我幽冷道:“既然乐福是假的,那我也是假的,还请陛下将我也斩了。”
他气得拧眉,“湮儿,你为何还是这么犟?我说过了,假帝姬一案,我自有决断。”
我讥笑,“你的决断,便是杀了父皇的女儿吗?这便是宋人心目中的大孝子应有的行举吗?”
他豁然起身,背对着我,负手不语。
我告诫自己,不能动气,不能吵闹,要讲道理,先探出他的真正意图再做打算。
于是,我心平静气地问:“六哥,我不明白,乐福明明不是假冒的,为什么你要屈打成招?为什么要杀她?”
“你不必明白,你只需当你的宁国长公主就行了。”赵俊的声音冷如深夜的茶水,冰凉瘆人。
“好,我不费心,假若乐福被斩,我也不会再当什么宁国长公主,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也认定我是假冒的,要将我斩首示众。”我以冷对冷,威胁道。
赵俊坐下来,拿起我的手,“湮儿,你是六哥最疼爱的妹妹,我怎会斩你?”
我嗤笑,“容疏说,这个世间唯有自己可信,旁人皆不可信,自己的小命,还是自己珍惜。”
他以双掌包着我的手,“湮儿,别闹了,六哥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你死。”
我抽出手,“我乏了,六哥回去吧。”
看我半晌,他终究离去。
既然六哥不肯告诉我真相,我只有自己去找真相。
次日一早,问过宫人,我来到雪儿和霜儿的寝殿,想从她们这里查出我想要的真相。
对于我的回归,她们自然惊喜万分,热情地招呼我。
我问起假帝姬一案,她们犹豫良久,才将整件事的始末告诉我。
皇太后卫氏回銮,福国长公主恰巧抱恙在床,没有迎接皇太后,过了几日才好一些,这才向皇太后请安。
却没想到,当着六哥和众妃的面,皇太后惊愕而狐疑地问:“她是乐福?乐福怎会在这里?”
乐福愣住了,不知所以然。众人惊诧,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皇太后的贴身侍女张氏说,乐福帝姬早在绍兴元年死在会宁宋王府,临安怎么又出现一个乐福帝姬?这是怎么回事?
当时,乐福瞠目结舌,震惊得不知如何争辩了。
接着,那贴身侍女张氏又道,靖康国变时,乐福帝姬在金营被完颜宗瀚纳为妾,后跟随他住进国相府。宗瀚死后,宋王完颜磐和完颜烈争夺乐福帝姬,最终宋王带她回府,乐福帝姬与嘉福帝姬共侍一夫。绍兴元年,乐福帝姬不幸染病身故,已于会宁城郊火葬。
此言一出,轮到众妃瞠目结舌了。
这般不堪的经历,被人当众道出,教乐福如何承受?
怪不得乐福心如死灰,宁愿招认自己是假冒的,是恶尼,为了荣华富贵铤而走险。
随后,六哥命人押下羞愧难当的乐福,关在大牢,交由相关官员审理此案。
审讯时,对于主审官员的问题与指控,乐福无不承认,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甚至,他们说她是尼姑李氏,被金人掳至金国,绍兴元年逃出来,打听了陛下的行踪,便来到绍兴行宫,假冒乐福帝姬享受荣华,等等,她一概承认。
所有的指控,乐福供认不讳,主审官员呈上供词,六哥做出批示:杖毙。
定于后日行刑。
回殿后,我冥思苦想一个时辰,才断定,是皇太后卫氏要杀人灭口。
六哥即位为帝,卫氏被封为皇太后,却在靖康国变后委身完颜宗显,与儿媳陆氏共侍一夫。在宋人看来,在金兵的凌辱下,以死保名节的是烈女,委身金人的是苟且偷生。身子被污,名节沦丧,是应该被唾弃的。而身为一国皇太后的卫氏,委身金人偷生,与儿媳共侍一夫,且诞下儿女,这些丑陋不堪的事一旦传扬开来,皇室颜面何存?卫氏便会被国人指戳,甚至被后人在史册上记上一笔,遗臭万年。
六哥很清楚母后卫氏的遭遇,身为帝王,名为孝子,自然不遗余力地维护母后的清誉。
于此,他对卫氏的说辞没有任何异议,牺牲区区一个南归的帝姬又有何要紧?
怪不得六哥不让我去向他的母后请安,原来是不想让她知道我已回来。
可是,乐福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又怎会将卫氏委身金将的事到处乱说?
只有今日和明日了,我应该如何营救乐福?以一百多名凤卫劫狱救人,还是恳求六哥手下留情?抑或是拆穿卫氏与张氏的谎言,玉石俱焚?
劫狱救人,胜算只有一半;恳求六哥放人,基本不可能;拆穿卫氏的谎言,让众人都知道她的丑陋往事,便是伤了六哥的颜面。
思前想后,若要劫狱救人,应该事不宜迟,今晚便行动。
然而,我刚刚要出去找凤卫协商,便被六哥禁足在西泠阁。
大门锁上,窗台紧闭,阁外侍卫来来去去,将我当做囚犯一样囚禁了。
求见六哥多次,他都没有来,我无计可施,想以绝食引他前来,想想又不行,我不进膳便会无力营救乐福。过了一夜,我以死威胁,让送膳食的内侍叫六哥来,他仍然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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