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长公主与叶梓翔的婚事,只是一场引诱完颜宗旺南下的骗局。
这是李容疏的妙计,虽然六哥的诏书是真的,但我不会嫁给叶梓翔。
叶梓翔对此计全不知情,李容疏会在事后向他解释一切。
我们所料不差,完颜宗旺一听到我下嫁叶梓翔的诏书,便冲动地南下求亲,而且随身所带的护卫也不多。只是李容疏和六哥都没料到,会意外地出现一人先于完颜宗旺求亲。
此时,完颜磐还在绍兴吗?是否听闻他的皇叔被大宋皇帝囚禁的消息?
六哥将完颜宗旺囚禁在铜墙铁壁似的地牢里,重兵把守,以防金人夜闯地牢救人。
抓到金国皇太弟,六哥意气风发,每日来看我的时候都是笑眯眯的。
“湮儿,你想如何泄恨?”他笑问,俊眸灿若星辰。
“六哥做主吧。”我淡然道,好像此事完全与我无关。
过了几日,李容疏说,六哥下令每日鞭笞完颜宗旺,以此为我泄恨。
完颜宗旺非但不求饶,反而骂人,那鞭子抽在他身上,好像抽在棉花堆里。
六日下来,他已伤痕累累。
他要求见我,六哥厉声回绝。
李容疏问我:“陛下每日折磨他,接下来长公主想要如何泄恨?”
我问:“如果杀了他,金主会怎样?”
“他是皇太弟,虽然金主已不信他,不过如果杀了他,必定引起金国朝野震荡。”
“依你之意,不能杀他?”
李容疏盯着我,眼中闪耀着锐光,“长公主为何不见他?”
我冷笑,“那你说,我有何理由让他见到我?”
他亦笑起来,“我也想不出理由,不过他说有话要对长公主说,长公主何不听听他想说什么?”
我反问:“他想说什么,很重要吗?”
李容疏勾唇缓笑,“并不重要,不过……也许他会提出一些营救太上的法子。”
于是,在完颜宗旺被囚禁十日后,我去地牢见他。
地牢在行宫的西北角,阴暗潮湿,值此炎热夏季,地牢却阴凉得很。
叶梓翔和李容疏陪着我,狱卒引我们来到地牢最宽敞的地方,我看见完颜宗旺的惨状。
他被绑在铁架上,铁链缚手,耷拉着头,黑发散乱,遮住了脸。他赤着上身,一道道凝固着血的鞭痕仿佛纵横的阡陌,张牙舞爪,怵目惊心。
六哥为我泄恨,命人下了重手。
快意油然而生。
完颜宗旺,你也有今日。
他缓缓抬首,乱发遮脸,脸上的血痕与血迹令人心惊,那双黑眼却仍然炯炯有神。
眼前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男子,已非我所认识的那个位高权重的金国皇太弟,不是那个强势的、打不败的完颜宗旺。
“湮儿,你来了。”他哑声道,缓慢而温柔,“我闻到你的体香了。”
“啪”的一声,叶梓翔箭步上前,甩他一巴掌,“你最好别激怒我。”
“叶将军,我当他是放屁。”我静静一笑,然后对囚犯道,“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这么对我?”完颜宗旺射出两道厉光,锁住我。
“因为我恨你。”我冷冷道,“从始至终,我从未停止过恨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他低笑,笑得苍凉,断断续续,“我宠你、爱你,为什么换不来你的感动与爱?”
我缓缓地笑,“因为,你是我的仇敌,你是入侵大宋的金贼,你灭了我的家国,你强取豪夺!”
他恼羞成怒,“原来,你一直在伪装,一直在骗我,阿磐也是金人,为什么你不恨他?”
我挥退狱卒,也让叶梓翔和李容疏后退,然后,我站在完颜宗旺面前,以冰冷的眼神剜着他的眼睛,“因为,他从未强迫过我,因为,他爱我,以一种温柔的方式,而你,以野蛮粗暴的方式毁了我!”
“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我想补偿你,哄你开心,让你的爹爹过得好一些……如果没有阿磐,我会更宠你、更爱你。”完颜宗旺沉声倾诉,状若深情。
“是吗?”我收不住唇角冷冽的讥笑,“你的宠爱,我从不稀罕,只觉得恶心。我告诉你,怀柔对完颜铖说过的话,就是我想说的——你每次的碰触,我觉得万分恶心,每一次,我都在伪装自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恨不得砍下你的头颅!”
他怒目圆睁,眼中血丝缠绕,分外骇人,“你竟然这般恨我!”
我咬牙道:“对!我对你的恨,永无止境!”
四目相对,我的恨,他的痛,激烈交汇。
完颜宗旺痛彻心扉,面如死灰。
良久,他低笑,笑得风生水起,“湮儿,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你的恨已不纯粹。”
我挑眉以问。
“因为你发现自己对我的恨不再纯粹,才更生气。去年七月,在楚州,我们过了美妙的一夜,你忘了吗?如果你还恨我,怎会与我共度良宵?”他双眼炯炯,锐光迫人,“你爱阿磐,也喜欢我,只是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内心,今日你来见我,也是因为你不放心我……”
“啪!”我恼怒地掴了他一掌,切齿道,“是你诱骗我的……如果不是你,父皇怎会被迁往五国城?父皇年事已高,如何禁得住五国城的苦寒风霜,你混蛋!”
“此事与我无关,是皇兄的旨意。”
“你还想骗我!”我怒吼,“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
“你从何处听来的?是谁告诉你的?”完颜宗旺焦急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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