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课结束后沈真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上传公开课的相关材料，脑子里紧绷着的发条总算略微松了点。这段时间忙下来把他累得不行，不过课一开完，只要不再出点什么大事儿，期末考前他就不需要熬夜了，算是可喜可贺。
弄完材料，沈真摸出手机打开微信。陆宣开始出外景后就不太能和沈真对上时间，两人从微信为主视频电话为辅变成全靠微信联系，沈真现在只要没课都开着微信，就指望着走个大运等到陆宣上线。
陆宣不在线，对话栏里躺着一段未读语音和一句话：为庆祝A市史上最牛逼公开课的诞生，我订了一桌大餐，晚上别做饭了，周末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3=
语音不好在学校听，沈真连日来的疲倦都在陆宣发来的信息中一扫而空，身心舒畅得快要飞起来了。
他眼里含着笑意，再三斟酌，好半天才给陆宣发去回复，发完看到林丹丹的信息，问他放学后能否拨出点时间，一同到枫糖坐一坐，有事想和他谈。
枫糖和一中隔着两条马路，是一家从装潢到价格都很有格调的甜品店，西点师父烤松饼的手艺堪称A市一绝，店里还有小包厢，一中的老师和学生放假或是午休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
沈真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
事情总要解决，虽然去枫糖有很大的概率会遇到同校的师生，但单独约年轻女同事去远离学校的地方显然更不妥当，不管是让人误会他有歹意还是有别的意思都不好，相较之下，枫糖确实是最合适谈话的地方。
这一周学校没什么事，沈真吩咐班长自习课后直接放学，提早到枫糖要了个包间，点了杯花茶和普洱，花茶压后做，等人来了再上，另外要了一份松饼打包。
林丹丹处理完班务过来，还有一段时间才放学，甜品店里没什么客人，她满心忐忑地走进包厢，看着沈真收起笔记本电脑，起身将他对面的椅子拉开合适的距离，又叫店员上茶和点心，让她不要急，先润润嗓子再说话。
从衣着外貌到言谈举止，他都妥帖得像个温柔有礼的绅士，除了不够多金，沈真的一切都完美地契合了她在少女时代对于白马王子的一切幻想。
林丹丹想起这半个月以来她对沈真的揣测和试探，内心的失望和委屈如潮水卷来，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差点先掉下来。
她赶紧低下头，坐到椅子上，喝了口沈真点的花茶，茶是热的，酸酸甜甜的味道滋润了咽喉的同时也熨平了她波澜起伏的心绪。
林丹丹整理了一下脸上脆弱的表情，抬起头对沈真说：“沈老师，今天请你来是为了一点……私事，本来不该问你的，但要不问个清楚，我心里又过不去。”
沈真对她要问的早就心里有底，闻言只点了点头，道：“你说。”
林丹丹紧紧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沉默片刻，突然起了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头：“我家在外省，家境不差，算得上小康，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基本对我予取予求。我从小成绩就好，读大学、保研，到考进一中都一帆风顺。我以为学校是个单纯的象牙塔，每天除了教书不用管别的，进了学校才发现我错了。”
“什么叫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的心，上课就够累的了，下了课又是一堆管不完的琐事，学生中二起来仿佛听不懂人话，有的家长怎么说都说不通问题一大堆，我赶比赛教案到半夜，还得管她儿子不爱吃蔬菜。”
“我本来都想辞职了，结果那天课上到一半，碰上那家长踢门，他比我高一整个头，眼睛里都是血丝，醉醺醺的，我当时都快吓死了，”林丹丹看向沈真，说：“但是很快，你走了出来，把那个家长带走了，我就……不那么想辞职了。”
林丹丹还有许多话没说出口，她一直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带她的师父性格严肃，长得也凶，她第一次做班主任，遇上事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敢问师父。她因为这件事和沈真熟悉了一些后就时常请教沈真，接着她就发现，沈真脾气太好了。明明沈真也忙，她打扰沈真的次数多到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却没表现出一点儿不耐烦，那些教书多年又还没进入中老年的教师时常聊着家庭琐事就开始抱怨分数学生和家长，沈真却几乎不说这些，买下午茶办公室里见者有份，期中期末大家因为改卷错过饭点，他先做完了就会帮其他老师带饭，与人谈话一定先停下手头在做的事情……说来都是些不提就没人会注意到的细节，但也正是这些细节，最能显示出一个人的风度和教养。
学生和家长信任他，同事喜欢他，她则一度像中了邪一样，使劲全身解数想靠近他——直到两周前，她看到沈真的手机屏保。
沈真不知道林丹丹在无意中窥探到了他的秘密，她这一番话近似于表白，沈真有点尴尬，但脸上仍维持着八风不动的沉静，说：“不论什么工作，刚入行时都会觉得无从入手，觉得累和辛苦是正常的。不过老师这行确实不轻松，是不是要继续，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
林丹丹眼也不眨地看着沈真，眼圈慢慢红了：“寒假那个陪你去博物馆的人，是你爱人吗，一个、一个男人？”
“你是同性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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