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江今年因水患颗粒无收,孟束辖内的百姓陷入饥荒之中。战争之际,官粮全部充军储,无暇救灾,路边渐渐出现饿殍,人心动荡。
孟峦下令将粮草成袋投江,动摇对岸民心。
半月之后,对岸百姓乘私船甚至偷潜过江打捞粮草的现象频频发生。
霍遇赶回乌兰江畔,与孟峦、太子等人会合,三军合体,邺军胜利在望。
霍遇和孟峦上一次相见,是在断魂坡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中。
暌违多年,人世无常。少年将军皆成了老将,昔日死敌要联手作战。
霍遇习惯了猖狂,见到孟峦便是一句冷嘲热讽:“哟,本王的手下败将可从未有过苟活之人,真是稀奇。”
孟峦冷淡淡地朝他拱手作揖:“晋王殿下,今日前来只为商讨战事。”
“孟公子做得很好,未费一兵一卒,只用几斤粮草就乱了对岸阵脚,本王没什么意见,这仗啊孟公子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
他傲慢的态度引起其他将领不满,赫连昌朝太子使去一个眼色,太子放下手中茶盏,威严道:“七弟,孟公子是父皇钦点的主帅,军职在你我之上,既是议正事,不可无视上下之别。”
霍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臂摊开,跷起二郎腿,无所谓地道:“把孟束留给本王,前祁太子你们随意处置。”
赫连昌道;“你未免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孟束手下不乏精兵良将,要擒孟束,谈何容易!”
“舅父又不是刚学打仗的新兵,怎么还是不懂呢?孟束既然已经在江对岸设下圈套等我们打过去,又怎会攻过来?若不主动出击,便是一场死局。”
当年他刚学打仗时赫连昌便常常以老将身份教训他,霍遇今日一句话出了多年前的恶气,气得赫连昌眼冒金星,但霍遇所说在理,他又反驳不出什么来。
即便再不待见这狼崽子,也不得不承认论起打仗的本事,少有人在霍遇之上。
主攻派和主守派相持不下,今日的商议并没什么进展。众人皆愁眉散去,霍遇正要离去,太子叫住他。
“七弟,你的伤势可无碍?当日你在押送刘建藩的途中下落不明,父皇甚是担忧。”
“领兵打仗不受点伤哪说得过去?当日在前往乌塘的水域遇袭,确实是惊慌一场,不过好在对方派来的人手不多,想必幕后指使者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令兄长平白担忧了。”
太子的脸色有些难看,霍遇拍拍他的肩:“我瞧着兄长这些日子也憔悴许多,可是不习惯行军生涯?”
“大邺男儿当为国效力,能和七弟并肩作战,是为兄的荣光。”
“皇兄回去还要操劳国事,万万不可累坏了身体,军中事务便交由大司马去做,他能竭力辅佐皇兄,是我霍家人的福分。”
霍遇句句话里有话,太子勉强回应,只怕再与他多说几句就要招架不住,借口还有折子要看结束了这场对话。
太子刚一离开,霍遇脸上的笑意便迅速消失。
回到营前,孟九在火炉旁等他,他把水袋里的水倒进碗中喂孟九喝,孟九的大舌头两下就舔干净碗里的水,水灵的眼睛睁看向他,还想喝水。
他又倒了一碗水。
片刻后,霍骋求见,霍遇闭门不见,霍骋在寒夜里等了一阵,便回到自己的帐篷中了。
孟九的毛发被修得很整齐,看上去十分精神,一看便知道是出自谁的手。霍遇抚着孟九,见它这些天也没因自己失踪而消瘦,甚是满意。
“她将你照顾的真好。”
她并不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却将他和孟九都照顾得很好。
卿卿习惯入夜留一盏灯,却不知这个习惯留下了引狼入室的祸患,身体突然被禁锢,落入一个铜墙铁壁似的冷硬怀抱,她正要张口呼救,大掌捂住她的嘴巴,堵住她的呼声。
“若你二哥现在进来,铁定跟爷动手,爷的右手跟废了一样,现在打不过他,你便安静些。”
他上身微微前倾吹熄床头烛火。
“今个爷才从常言那里得知,十四叔的腿彻底废了,爷的十四叔被人害得半身不遂,卿卿说爷该如何咽下这口恶气?”
“你明明心里有数……何必问我?”
“这一路上多有不顺,却得卿卿知晓我心,也算上天对我的弥补。”
“我不知道……我也是乱猜的。”
“就算废了他们的腿,十四叔也不能再站起来。嗬……一起来的,却不能一起回去。明明是爷做的错事,却要报复在爷的身边人身上。”
“如此一来,王爷就能一心向善了吗?”
“这世道弱肉强食,爷不想做人刀下鱼肉,便只能做刀俎。”
“是啊,只有王爷欺凌人,哪有人敢欺凌王爷?”
“三日之后会有千袋粮食被投掷进乌兰江里,届时对岸百姓定将哄抢粮食,爷会趁乱攻入对岸,取孟束人头来见你。”
“人头……太血腥了些。依叔父的性子,不会轻易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爷不会给他自我了断的机会。”
“还请王爷万事当心,平安归来。”
“虽然听起来确实像是敷衍……卿卿,我很开心。”
卿卿微怔,似乎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将要说的,她想要捂住耳朵,霍遇的唇却率先覆在她的耳侧低语。
“你注定是爷的。”
他一句话判了她的终身,卑鄙而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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