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小时候的模样,她口中没什么好话,见他时十句里面九句数落,却又紧跟不舍,吃药也要他哄,吃饭也要他哄。
他那时厌烦她,每每想着法子甩开她,可她若喊一声甜甜糯糯的“时安哥哥”,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
淇水上游结冰,薛时安此次回洛川走山路,卿卿去城门送行,恨不能和他一块儿走了,再也不回这永安府。
她是一身女公子的打扮,坦坦落落于闹市里和他拥抱告别:“我不在的时日一切听你二哥安排。”
卿卿点点头,在他怀里不愿出来,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刻,她才松开手。
“时安哥哥,你早点回来。”
有了她这一句时安哥哥,便是千难万险都阻挡不了他了。
卿卿回府上后,下人说恒山公子和谢大人已经久等,卿卿心道不妙,快步进屋去,丫鬟正在为孟峦添新茶。
府上人只知道这位是恒山公子,不知恒山公子背后的身份。
今日连同谢云棠的父亲谢衡都一起前来了,卿卿唯恐事有变故,揪心了一把。
卿卿来永安府之后为避嫌还未正式拜见过谢衡,谢衡与她父亲年纪相仿,虽是文臣,但常年锻炼,身如松柏硬朗,长须美髯,不负世人流传那句“谢公风采”。
“原本该是卿卿去谢大人府上拜会,怎能让谢大人前来?”
“你是陛下新封的郡主,由我来拜会你更名正言顺一些。”
卿卿知道此次霍遇入狱一事,谢衡虽没有直接出手,却也在暗中帮他们不少。
“本官前来,是替小女向小姐赔罪的。”
谢衡以孟家旧仆自居,故而称呼她一声“小姐”。
“谢姑娘现在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她已出城养伤,待陛下发了令让晋王西下,我们便会借口她病故辞世,往后改名换姓,另寻他处营生。”
卿卿看了眼孟峦,不知他是何意。
“云棠被老夫惯得是无法无天了,犯下这种荒唐事!”
“谢大人无须自责,如今这结果不正是我们所想要的?谢姑娘在云生谷,小侄自当悉心照顾,反倒是朝廷这边,卿卿就交给谢大人了。”
“老夫与孟将军有同窗之情,定不负二公子所托。”
卿卿一直记得当初把她从霍遇箭下救下之人,就连孟峦也不知那人究竟是谁。那人是由谢衡寻来的,想来只有谢衡知道那人身份。
谢衡沉思半刻,“当年我们离开孟家,各奔东西之时立下死约,此生见面犹如不见。时日久远,大家都已改名换姓。当初正是这位旧友主动写信给老夫,老夫才得知小姐下落。只知这位旧友曾用名为孟盅,他年纪是我们当中最小的,当年离散之时,仍是个小小少年。”
谢衡想到什么,突然道:“不过他是个胡人少年。晋王身边有四个亲侍,哈尔日、汲冉、骆兆、霍骋。其中哈尔日、汲冉、骆兆与孟盅年纪相符,而骆兆于早年间离开晋王,只剩哈尔日与汲冉。哈尔日跟晋王的年岁倒更久一些,汲冉是北府营暗影卫出身,是暗影卫刺客中万里挑一的,平日帮晋王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卿卿那时被箭射中,最后接触的人便是哈尔日。
孟峦倒了杯茶,平静道:“前些日子有人暗袭消香坊,应是暗影卫的人。自北府营解散后,暗影卫的也都不知所终,如今看来是被有心人组建了去。”
卿卿没注意到他后来再说的话,只听到孟峦说遇到暗袭,忙问道:“哥哥可受伤了?”
“无碍,那人并非为行刺而来,不必担忧。”
谢衡道:“暗影卫幕后之人可会是晋王?”
“不是不可能,正是晋王入狱之后暗影卫才出没频繁,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将嫌疑引到晋王身上。”
卿卿由衷感叹,真是天下人都要和晋王为敌了,也不知他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得意时无人为他锦上添花,失意时便都来火上浇油了。
谢衡眼底有忧虑:“太子大军已到了大坉,也是时候该放晋王出来了。”
卿卿有一事不解,问道:“为何霍遇犯下种种过错,陛下却从不对他重罚?”
谢衡解释说:“一来是因为陛下心中对他亏欠,二来晋王确实在几位皇子中能力出群。霍遇是赫连大妃之子,应为嫡长子,可陛下偏爱赫连大妃的堂妹赫连夫人,在赫连大妃病逝后立赫连夫人为大妃,赫连夫人的儿子便成了嫡长子。再加上长公主一事,陛下和晋王间诸多隔阂,陛下始终以为亏欠了晋王。太子虽有仁德之明,但是书生意气,陛下留晋王在,也是想逼一下太子。”
孟峦道:“霍遇天资聪颖,可惜不愿往正途走。”
卿卿心道,孟束虽不是好人,却是孟家族人,令霍遇去打孟束,只怕此消彼长,日后霍遇会再成威胁,尤其是若他知道了孟峦还在世,那还得了?
正当她担忧之际,孟峦道:“赫连昌刚愎自用,对霍遇心怀不满已久,即便霍遇赢了这场仗,也很难回到永安。”
孟峦言语间成竹在胸,多年筹算都为了这一刻。
太后将卿卿留在宫里,要卿卿给自己念佛经。卿卿本就是在战俘营里认的字,说实在是个半吊子水平,时常念到一半就有不认识的生僻字,她只得趁着太后休息时去佟伯那里取经。
佟伯在藏经阁内修缮典藏,手下有一批可供使唤的青年,平日也落得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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