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当真是有了,她该拿这孩子怎么办呢?
从太后那里离开后,在宴席间被暂时遗忘了的忧虑又浮现出来。
苏紫神色茫然地随意走着,伴着思绪的几番变化,表情也颇为生动,忽而决绝,忽而迟疑,唯一不变的是那一道远山般清秀的眉始终蹙起,无端地令人生出几分好奇心。
“该走右边。”
正当她下了个狠心的决定时,一道淡漠的声音如闪电般击中了她,她几乎要忍不住惊叫出声。
清柏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在她走出来那一刻,他就站在她的左手边不远处,但她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发现她走的方向不对时,他方才沉静地出声提醒。
初初听见他的声音,她差点以为是自己因心神不宁而产生了幻听。
但显然不是,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不过三尺距离。他已换下了宴席上那一身格外尊贵的龙袍,青带束发,漆黑的长发流畅如水地散落在肩头,穿着一件宽松舒适的白衣裳,斜襟处松散地系着衣带,随着夏风的吹拂而微微摇曳。
若非他是站在向来充满倾轧陷害、纸醉金迷的皇宫之中,那么将不会有人认为他会与世俗扯上半点关系。
她因惊吓过度而怔然看他。
他则是无动于衷地站着,无悲亦无喜,那一双漆黑寂然的眼眸仿佛超脱红尘般的不染半分情绪。
“云水殿已备下了午膳。”他嘱咐般淡声道,“走罢。”
“不必了。”苏紫垂下了眼睑。
“为何?”他语气轻淡地询问,目光有着恰恰相反的浓烈幽黑。
她没有答话,只是倏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了几分责备。
问题的答案,她知道他知道,但他却似乎故意曲解般,沉吟片刻,道:“你是想说已经吃过了?”
不等她做出回应,他又极浅地露出笑意,看来颇有皇族中人的礼仪与风雅,缓缓道:“不要客气了,你若是吃饱了,为何要捂着肚子?”
苏紫这才恍然意识自己的举动有多危险,她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在了身后,又用着疑虑的目光打量着清柏。
清柏只当她仍在迟疑,便拿出悠然的耐性等她答应。
如他所料,她随着他一道去了云水殿,只是有些意外如此成功就说服了她。她是多排斥与他独处,他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是亲兄妹,也不会关着大门,两个人一起坐下来吃饭。何况,但凡是摒弃了下人的场合,往往皆会给人诡秘莫测的感觉,引起的大多是怀着恶意的揣测。
因此,当发现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与他时,她提出了反驳的意见。
清柏用一柄细长的汤勺给她盛了一碗汤,搁在她面前,带了分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道:“阿紫,你该相信,有人还是没人,结果不会有区别。”
苏紫并没能理解他话中的深意,只当他在狡辩,便道:“那么你顺从我的意思,也没什么不好。”
清柏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就像面前是个八岁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他所爱的那个十七岁的少女。
他微微侧了侧身,将左手搭在了她身后的椅背上,身体前倾着,凑在她耳边,声音很清淡悠然,却给人一种不大正经的感觉,“阿紫,比起大家的私下揣测,你更想将我们的关系证明给人看?”
我们的……关系?
尽管他与她也不算全然没有关系,但他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未免就有点儿无耻了罢?
苏紫冷笑一声,像是不愿看他般,她将脸转过了另一个方向,盯着角落里那个长颈花瓶,里边插着一枝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清柏淡笑着,温热的大手顺着她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往上,捧住她的脸,直到她的视线定在了自己身上,他方有些恍然又有些讥讽道:“或者,你是以为,有人在,我会识趣地与你保持距离?”
想法被识破的恼羞成怒令她有些脸红,她竭力平静地骂他,“我从没有那样想过,因为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败类!”
“好新鲜的称呼。”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盯着她冒着火的眼睛,好看的唇角微微弯了弯,“我的小妖女。”
“……”她望着他的眼睛,漂亮的桃花眼里倒映出她略显愕然的神情。
“据说与自己夫君以外的人睡觉的女人,也算不上正经姑娘了。”他解释了一句,又微微挑了眉,“你说呢?”
半晌,她认真地道:“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清柏沉吟道:“诚然,阿紫说的没错。”顿了顿,一弯浅月笑痕浮出唇角,“是以,我该高兴,阿紫竟能冒着侮辱道德伦理的风险与我在一起。”
也只有他方能如此理所当然地说着最无耻的话。
苏紫怒极反笑,“需要我提醒你么?是你侮辱了我,侮辱了所谓的道德伦理,侮辱了皇家的颜面。”她站了起来,声音更冷,“所以,不要一副我喜欢你的样子,事实上,你根本就一文不值!”
早在他决定得到她的那天起,他就已准备好承受所有她给予的伤害,因此,他没有半分动怒,只是让她重新坐好,将一把小勺子塞入她手中,平静地道:“那些不重要,你先填饱肚子。”
令他意外的是,她仅仅喝了一碗汤,便仿佛将桌上的食物吃完了一般难受起来,他若没看错的话,她的神情大约是……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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