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冷了脸，说道，“让你换你就换，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丛佩兰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白衣，又看看赵夫人新作的，很明显，后者的质地比她身上的可要好多了。
不知觉就生出一丝不自在来。
顾秋水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外屋的人眼睛俱是一亮，从没见过人把白色穿的如此脱俗出尘，顾秋水整个人恍若不小心进入凡间的仙女，神情懵懵懂懂。
绿翘心里的嫉妒又添了一层。
丛佩兰心里的不自在越来越大，最后生成一丝怀疑，前几日顾秋水是提前知道了相看的人不好，难道今日她也是提前知道赵夫人会赠她衣裙？
否则，顾秋水为什么一大早先给她打扮，而自己却随便穿了一套衣服。
丛佩兰心里疑窦丛生，面上却没有什么，安安稳稳的站在墙角。
赵夫人很满意，“哎吆吆，多水灵的姑娘啊，这么一打扮，再挑剔的小郎君也会被一眼夺了魂！”
顾秋水微微低了头，今日她倒是错了，早知道这样，不该让丛佩兰也穿一身白衣。
“赵夫人，我和丛姐姐穿了一样的衣服，不如，让丛姐姐穿这一套吧！”
顾秋水在剩下的衣服里挑拣了一下，挑出一件梅红撒花的织锦缎短褙子，一条同色的百褶裙。丛佩兰生的深目高鼻，其实最适合艳丽些的打扮。
丛佩兰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
赵夫人却不同意，缓缓说道，“不用换，有了对比才更好！”
顾秋水充满歉意的看看丛佩兰，后者似乎是不经意间扭了扭头。
赵夫人对着顾秋水左看右看，觉得还是太素了，又让绿翘拿了一对翡翠耳坠子，一个翡翠手镯让她戴上。
翡翠的水头极好，一看就是上好的，顾秋水戴上多了一丝贵气。
二人乘车终于出了门，虽然是艳阳天，到底还是初冬，风都是冷的。
这个时节，郊外没什么好玩的。
最后车子停在一处水畔，墨五娘从车子里拿出两个软垫，让顾秋水和丛佩兰坐了，又拿出一张小桌子，摆上了茶盏，春明和春叶则抬出一个红泥小炉，车夫现捡了一些柴禾，不一会就生起火来烧热水。
顾秋水看着丛佩兰有些不自然的脸，心里也很愧疚，然而不管说什么，已经于事无补了。
她只希望，今天遇到了不是裴知言。
春明泡好了茶，倒了两杯放在桌子上，又笑嘻嘻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这样的天在外面喝茶，现在也没个花儿草儿的，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咱们山庄里面好些呢！
静立在一旁的墨五娘瞪了她一眼，春明瘪瘪嘴，不再说话。
过了大约有多半个时辰，终于响起了一阵阵马蹄声，有人自远方来了。
顾秋水抬眼看看，远处而来的共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身影却是那么眼熟。
只看那么一眼，她就认了出来，那是十八岁的裴知言。他这次来扬州，是陪着堂兄兼挚友来裴知城来私访盐务的。
裴知城，本是裴氏旁枝，十八岁连中三元，成了整个京城裴氏家族的骄傲，也是裴氏这一代子弟中最为出色的一位，现在不过二十五岁，已经官至五品。
裴知言遥遥就看到前面路口似有两个女子在饮茶，心里觉得好奇，这扬州和京城到底不同，风气开化很多，这个地方人来车往似乎并不是饮茶的好地方，而且遥遥看去，女子也没有带幕离。
裴知城自然也看到了，勒了勒马，与堂弟商量，“咱们跑了半天的路，去前面讨一杯茶喝？’”
裴知言正有此意，点了点头。
丛佩兰一眼看到两个贵公子牵着马慢慢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紧张。
这两个贵公子和她以往见过的任何都不同，二人都穿了天水碧的织锦直裰，发间缀着明珠，浑身上下散发着清贵文雅的气息，丛佩兰此刻忽然想到一个词，玉树临风。
裴知言停下脚步，盯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白衣姑娘，不知怎么有一股子奇怪的熟悉感。
裴知言的小厮对着墨五娘笑了笑，说道，“这位大娘，我们公子赶路渴了，可否讨一杯水喝？”
墨五娘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了，却唤顾秋水，“秋水，快端一杯茶过来！”
顾秋水动也未动，丛佩兰心下觉得奇怪，手上飞快的倒了一杯茶，垂着头送过去。
她没看到，墨五娘使劲瞪了她一眼。
裴知言却没有上前，裴知城是真渴了，接过来就一口喝干了，然后就看到面前含情脉脉的丛佩兰。
裴知城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迅速又消逝，他的目光往旁边看了看，那边分明站着两个丫鬟，这老婆子为什么让这个小姐打扮的人给自己送茶？
蓦然间，他想到一种可能，眼睛里闪过一丝讥笑。
生在岌岌可危的现世，真是什么乱象俱有。
墨五娘看出裴知言一直盯着顾秋水看，暗想事情也许能成，就使眼色给春明，春明从花痴中回过神来，蹬蹬蹬跑过去倒了一盏茶，然后塞到顾秋水手里。
如果再躲别人就能看出异样了。
顾秋水依旧垂着头，端着一杯茶走向裴知言。
裴知言接过茶却不喝，随着顾秋水的走近，心中那奇怪的熟悉感越来越多，这真是一件怪事。他自幼长在京城，此次是第一次来扬州。
裴知言问道，“姑娘贵姓？”才见面就问姑娘的姓氏，实在是太过孟浪了，但是他不由自主就这么问了。
墨五娘看着顾秋水还不抬头心里有些着急，走到她的身后突然用手掌拍了一下。
顾秋水背后受惊，一下子抬起头。
裴知言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用了。这姑娘长得清纯却又不失妩媚，一身白衣恍若仙子。
而且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裴知城侧目，他还从没见过堂弟如此被勾去魂魄的样子。在他看来，站在堂弟面前的顾秋水固然美艳，却来路不明。再看看一旁的墨五娘等人的神情更是不悦，就一把拉过堂弟，道，“咱们还急着赶路，快走吧。”
已经走出了很远，裴知言坐在马上犹回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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