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下场
王嫣发现了周糖的秘密, 自以为是发现了天大的事情, 第二天就告诉了绿腰, 绿腰告诉了姐姐绿翘。
隔了两日, 周糖再去杨柳院拿点心, 透过油纸包就能闻见玫瑰酥香甜的味道, 她愉快的往外走着, 步子又轻又快,快要出院子门的时候,忽然涌出来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绿翘, 她轻蔑的看了周糖一眼,一挥手,后面几个又高又壮的婆子走上前, 其中一个一把抢过周糖手里的点心, 另几个左右推搡着她,很快便到了赵夫人所在的槐花院。
周糖原本是个胆子小的姑娘, 此刻被吓的失了心神, 两只无辜的大眼睛里全是绝望。她想哭想叫, 还想回家, 一滴滴眼泪如雨纷飞。
绿翘最看不得这种表情。她在妓院里见多了, 知道男人最吃这一套, 不过蔷薇山庄可并没有男人,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喝道, “还不跪下!”
周糖却好像才反应过来, 此时几个婆子放开了她,她转身就往外跑。
只是跑了没几步,就被拦了下来,两个婆子摁住她,让她头和膝盖挨着地面,跪在了那里。
赵夫人正在屋内和绿腰下双陆,两人水平旗鼓相当,这盘棋已经到了尾声,赵夫人手里捻着一张牌,迟迟不落。
绿腰从旁边的果盘里拿了葡萄,剥了几粒吃完,赵夫人还犹豫未决,就笑道,“夫人,这次就让让我好了,你输了,这个簪子是我的了。”
说着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银质荷花簪,银簪子不过小小一支,倒是值不了几个钱。
赵夫人笑了笑,挥手让立在一侧的绿翘上前,绿翘一句话不敢说,先低着头收拾棋牌。
“怎么外面乱哄哄的,又出什么事了?”赵夫人不急不慢的问。
绿翘正把棋牌盒子往柜子里放,闻言赶紧转过身,说,“有个二等的姑娘和大厨房的熊昭不干净,天天从厨房偷点心,被现场捉住了。现就在院子里。”
赵夫人生平最狠人偷东西,“叫进来我瞧瞧。”
院子里的周糖被几个婆子推进屋子里,仍是头朝下跪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周糖的呜咽声。
赵夫人吃完葡萄擦了嘴,说,“抬起头来!”
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让人忍不住心软。
原来是她,这个女孩子赵夫人有些印象,真是可惜了,如果不犯错她必然会给她安排个好去处,可是如今品行有污,是不能了。就放软了声音问,“你几岁了?”
周糖忍住泪,低着头回答,“十一岁了。”
“十一岁也不小了,你这么能吃点心,山庄是养不起你了,绿翘,通知惠春坊,让他们明日来相看,价钱好商量。”
绿翘垂头称是。
“把人带到隔壁园子看起来吧。”赵夫人最后吩咐,打了一下午的牌,她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呢,如今天已经黑透了。
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
小丫头春明慌慌张张的掀开帘子,说,“赵夫人,熊大娘和熊昭来了!”
这一对姑侄素来让人头疼,若不是九爷的面子大,赵夫人早想撵走她们了,她用手抚了额,有些烦躁。
熊婆子是从宫里出来的人,一举一动特别规矩,她进来先给赵夫人施了礼,口中说,“听说夫人前几天头疼的病又犯了,这是宫里的配方做成的膏药贴子,以前的宸妃娘娘用了都说好用,夫人用用看看如何。”
这一席话赵夫人听了心里熨贴极了,她本是众人眼里最下贱的□□,如今却和贵妃娘娘用一样的膏药,可见人活着都差不多。
赵夫人不自觉点点头,让绿翘上前收了膏药,然后明知故问,“嬷嬷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膏药贴子?”
熊婆子点头又摇头,答道,“也是,也不是,除了这件要紧的事儿,倒还有件小事请赵夫人格外开恩。”
赵夫人眼里闪过几丝讥讽,伺候过贵妃娘娘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还不是求到她的头上。
熊嬷嬷指着地上看呆的周糖,说,“是这个小姑娘,赵夫人知道老奴是个孤寡单身,老奴的双亲,哥哥嫂嫂都去世了,单留下熊昭这么一个独苗苗,这孩子踏实能干又勤快,他就是老奴的命根子,这孩子心善,看着这位周姑娘长得有几分像他夭折的妹妹,就拿了几包点心给这位姑娘,别的事,可什么没有!这几包点心钱,老奴补上,还望夫人能高抬贵手!”
熊婆子说完奉上一张银票。
赵夫人接过看看,是一百两的面额。
其实熊婆子根本不愿意来,奈何侄子说,如果周糖因他被卖到妓院,他就不活了。一向听话的侄子这么说,把熊婆子吓坏了,也不顾合不合规矩,赶紧过来求情。
赵夫人对于熊昭这个少年,是有很深的印象的,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相很是端正,因常年从事劳力,锻炼出了一身的疙瘩肉。
有一次是炎热的夏天,赵夫人心血来潮去大厨房监工,就看到了光着膀子干活儿的熊昭,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谁知这熊昭是个傻子,让绿翘传了好几次话都不懂,后来干脆直接叫了他来,无论赵夫人怎么样勾引,打扮的怎样花枝招展,他都不多看一眼。
原来是嫌她老了,喜欢的是周糖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赵夫人握着帕子的手越攥越近,常常的手指甲进了肉里都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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