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尉迟慕而言，她不是晏容光的亲生爹妈，他什么德行和她没有多大关系。
她就是想少点在眼前晃来晃去的麻烦事罢了。
晏容光看到她手中的参考书，为不知道说什么的自己找了点客套话，“你是打算参加竞赛吗？一切顺利。”
尉迟慕整理着书的手一顿。
“你不配说这几个字。”她抬眼看晏容光，眼神晦暗如夜。
晏容光愣愣地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尉迟慕说，“不配就是不配，你对我说这句话，我嫌恶心。”
晏容光鼓起勇气道：“这段时间我想清楚了，我说我想追你，其实这只是一时冲动说的气话，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把手中的书按顺序叠好，尉迟慕说：“晏少，我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我从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
道理无他，从头到尾她就没有在意过晏容光。
跳梁小丑罢了。
南城。
“谭先生，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这也是该隐先生的意思。”
在得知谭天鹤执意离开的念头后，褚老板劝道。
谭天鹤站在街口，目光随着渐次亮起熄灭的红绿灯游移。
凉风灌入衣袖，他扣紧袖口道：“褚老板客气了，但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谭先生三思。”褚老板的声音微微放大，“谭先生，你是生是死早就不只是自己的事了。”
祁善来势汹汹，目的显然不只是报杀父之仇。
他想借机染指华夏这片沃土，在这里建立起他庞大的犯罪帝国的分支。
几十年来不变的格局猝然受到挑衅，祁善的举动显然不会得到华夏任何一方势力的支持。
在将手下渗透进华夏境内时，他就明里暗里受了不少阻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道理所有人都清楚，谭天鹤自然不会不知道。
他却有意说：“褚老板，这是我和祁善之间的私人恩怨，该隐先生不该牵涉其中……”
话未说完，只听一阵天翻地覆。电话那头，嘈杂尖叫的噪音取代了谭天鹤冷静的一言一语。
褚老板急急道：“谭先生！”
无人应答。
褚老板放下电话，内心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临城。城中公园。
“今天上午八时左右，南城发生一起枪击案，一名中年男子在闹市口被枪杀。此次事件性质之恶劣，已经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手机暂停在新闻界面，尉迟慕摘掉耳机，从公园长椅上站起来。
中天高日驱走薄雾，晨练的熙攘已经散去。较之六七点，公园里冷清了许多。
尉迟慕起身往公园北侧的小树林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见状悄然跟上。
随着尉迟慕加快脚步，鬼鬼祟祟的身影时远时近，似乎一会担心跟得太近被觉察，一会又担心跟得太远跟丢了人。
尉迟慕用眼角余光留心着他的一举一动，继续不作声地走向小树林。
小树林。
尉迟慕在林中大步流星前行。
适逢叶落季节，林木清疏，枯黄败叶在地面铺开一条不薄不厚的毯子。
走到小树林中央，尉迟慕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少了枝头新叶的遮蔽，日光得以大幅倾泻而下。尉迟慕双手抄兜，目光沿着来路的方向扫视。
“跟了我这么久你不累么？出来歇一歇吧。”她说，半张面孔隐在林翳之下，另半张面孔被日光映照得熠熠生辉。
小树林里又响起一阵窸窣声。
尉迟慕看着从树后走出来的人，面无表情地道：“今天的新闻看了吗？告诉你的雇主谭天鹤没死，想要他的人头，麻烦亲自来见我一面。”
过了几秒，来人说：“小姑娘，我只是刚好路过，根本不认识你。”
“别装了，我的话就到这里。”尉迟慕说，“你拿了人家的钱，总不能连这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吧？”
来人一再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真的认错人了。”
尉迟慕微弯唇角，“哦，也许是我认错了吧。”
“眼神不好就配副眼镜，别逮着人就一副了不得的口气。”来人尖酸地说。
尉迟慕向他投以一瞥，沿着来路离开小树林。
鞋尖碾碎落叶，踩出一地吱呀声响。
待她离开后，来人脸色一变，与先前事不关己的模样判若两人。
没等尉迟慕走出公园，手机上就已经跳出一条匿名短信，看口气应该是祁善的。
“明天下午三点，南城临湖山庄，我要看到他的人头。”
祁善会知道她的手机号，尉迟慕并不意外，毕竟这一切还有魏家在后头推波助澜。
问题是……
看到人头可还行？！难道要她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走在南城的街上？
尉迟慕用手指擦去屏幕上的污垢，状似漫不经心地回道：“好。”
路口。
走过公园前的十字路口，尉迟慕拦下一辆出租车。
拉开车门的时候，她忽然萌生一种这是铡刀而非车门的错觉。
她当然不会用谭天鹤的头来换和祁善见面的，亏本的买卖她才不做。
上午在南城发生的枪击案里，祁善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没有动用自己的心腹。
祁善害怕惹火烧身，而尉迟慕拿捏准了他的心理，找黑客调换了枪手拿到的资料，将目标任务换成了祁善的手下。
祁家的老巢远在异国，枪手哪认得出谁是谁，一场以儆效尤的狙杀于是成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乌龙。
尉迟慕坐进出租车后排，关上车门。
“小姑娘，去哪？”司机问。
凝视着道旁反季葱茏的香樟林，尉迟慕说：“昆景吧。”
司机愣了一下，“西郊那个高档别墅区？”
“嗯。”尉迟慕把手搭在车窗沿上，懒洋洋地敲了下窗玻璃。
虽然此时祁善看起来仍旧不可一世，但他自知此事惹来的麻烦不少。
魏家提供的情报成了一堆废纸，不和他算账就不错了；他自己不光折损了人手，又还要应付随时可能找上门的其他势力。
“小姑娘，你不上课吗？”在等红灯时，司机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尉迟慕闲聊。
尉迟慕伸手抵着自己的额头，沉浸在思考之中。
司机还以为她睡着了，好心地提醒道：“小姑娘醒醒，快到了。”
尉迟慕从沉思中回过神，“是吗？我怎么觉得还早？”
“我怕你睡着，姑娘家的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司机师傅说。
尉迟慕扯扯嘴角，“谢谢你啊，师傅。”
这位司机师傅未免也太热情了。
“小姑娘，我晓得说这话可能不太恰当，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你这个年纪应该多花点心思在读书上。”司机又说。
尉迟慕：“……”
他到底想哪去了？
斟酌了许久用词，最后尉迟慕放弃了解释。
解释什么呢？越描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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